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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宦海弄潮 - 第0193章村情調查
    甘河鄉(xiāng)共有23個村，馬駿利用一個星期的時間，帶著黨辦主任孫其群，坐著帆布車篷的吉普跑了一個遍。 每每到一個村，他都會找村干部和群眾詢問稅費情況，順便摸了摸村里的底子，了解干部群眾的想法，筆記本記了厚厚的一本。回到鄉(xiāng)里，正趕上魯衛(wèi)俠從青嶺凹村回來，兩位黨委、政府一把手握了握手，走進了鄉(xiāng)食堂。
    食堂里，在趙家橋村碰到的裘滿貴的女兒裘夢正在拖地。馬駿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對裘夢說：“這位就是我們甘河鄉(xiāng)黨委魯書記。”裘夢說：“魯書記您好。”馬駿說：“魯書記，她是趙家橋村支書的女兒，我沒跟你通氣，把她安排進來了。”魯衛(wèi)俠心里不樂意：你剛來甘河就安排人，雖說只是個食堂勤雜工，但好歹我同意了再招人啊，你只不過是個二把手而已。見魯衛(wèi)俠不動聲色，馬駿說：“魯書記，我們邊吃邊聊吧。”
    進了包間，馬駿說：“裘滿貴自殺死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魯衛(wèi)俠驚了一下，問：“老裘自殺了？什么時候的事？”馬駿把上任時路上的遭遇詳細地講了一遍，魯衛(wèi)俠聽了后，給馬駿倒了一杯酒，說：“這件事情，馬鄉(xiāng)長你處理得當，來，我敬你一杯。”馬駿說：“老裘走了，他的一雙兒女沒有工作，年紀尚幼，生活沒有著落，所以我先斬后奏，魯書記請見諒啊。”
    魯衛(wèi)俠說：“讓這女孩到黨政辦公室去吧。”馬駿心里一喜，看來魯衛(wèi)俠這個人還蠻仗義，他最喜歡跟仗義的人交往，更何況魯衛(wèi)俠是黨委書記，如果跟這樣的“一把手”搭檔，日后的工作開展起來就方便多了，他試探性地問魯衛(wèi)俠：“魯書記，那趙家橋村背的債怎么辦？”魯衛(wèi)俠嘆了一口氣，說：“我這次到青嶺凹，就是找那些礦頭化緣的，我這個書記親自出馬，纏磨了一個星期，才弄回二十萬，干部的工資已經(jīng)拖了半年了，再不發(fā)，這年就過不安生了。”
    馬駿知道，魯衛(wèi)俠變相地拒絕了他，真正的原因是拿不出錢來。馬駿看了看窗外的辦公樓，那是七十年代初期修的一幢兩層小樓，窗戶還是木質的破璃窗，很多玻璃都破了，用報紙糊住了，經(jīng)過風吹日曬，報紙已經(jīng)變成灰黃，一張張窗戶象是一顆顆被蟲蛀了的牙。
    他的辦公室跟魯衛(wèi)俠的差不多大，十二個平方左右，擺著一張桌子，跟自己在水利局的辦公桌明顯低了一個檔次，靠墻放了一個一人多高的文件柜，是木頭做的，油漆早已剝落，露出的木頭積滿了烏黑的油垢，馬駿從門口打量了一下其它鄉(xiāng)領導的辦公室，他長嘆一聲，甘河鄉(xiāng)真的是窮啊！接下來的幾天，他又到七所八站轉了轉，對甘河鄉(xiāng)農村稅費情況有了個大概的認識。
    事情的癥結其實就在于，鄉(xiāng)黨政主要領導為了體現(xiàn)自己的“政績”，為了博得縣領導的歡心，一味追求上繳更多的財政任務，而不顧自身實際承受能力。像甘河這樣一個不過三萬多人的偏遠窮鄉(xiāng)，一年比一年任務重，去年上交縣財政竟高達210萬元。這些錢從何來？鄉(xiāng)里沒有像樣的企業(yè)，只能向各村攤派，而村又是窮村，逼得沒有辦法，只好借債以圖眼前過關，卻留下嚴重的后患。裘滿貴之所以會死，就是鄉(xiāng)領導只管自己任期內完成上面的任務，或者說只管自己在上面邀功，而不顧下面的難處。
    在村里開展的調查過程中，甚至有一位村民這樣對馬駿說，鄉(xiāng)領導看到一些村借了不少債，“關系”用盡，“資源”用盡，繼續(xù)借債已經(jīng)很困難，沒有多少利用價值，便干脆免其職務，“卸磨殺驢”，并默許、支持甚至慫勇“新官不理舊賬”，以讓“新官”集中精力完成新年度的任務。這名村民說過之后，嘆了一口氣，“也許鄉(xiāng)干部也有苦衷，他們要對付上一級領導，所以啊，你也別一個勁問這問那，估計到頭來你也一樣。”
    這最后一句話倒真的像點了馬駿的死穴。馬駿想，是啊，一級壓一級，縣里下達的任務我能不去完成嗎？就算確實存在困難，可縣里會說，你上一任都完成了，偏偏你就不完成，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說人家是欠債抵任務，你有本事也去欠啊！
    這就是現(xiàn)狀。馬駿知道，下面的這些干部，有誰不為自己的前途奔命，哪里會顧得上群眾的利益，人民的利益？這樣一想，馬駿陷入空前的迷茫之中。前思后想，他找到了魯衛(wèi)俠，他說：“明年的財稅任務，縣里馬上要下達了，這幾天我一直在調查甘河的稅費問題，按實際情況來算，就算明天不加碼，我們連一半都完成不了，魯書記是不是跟縣里說說，把我鄉(xiāng)的任務減一減？”
    魯衛(wèi)俠又是一驚，他不解地看著馬駿，心想你究竟是派來跟我做搭檔還是拆我的臺的？任務是你隨便能減的嗎？他淡淡地笑了笑，說：“別癡心妄想了，我剛干鄉(xiāng)長的時候，跟上任尤書記也提過這個問題，你猜尤書記怎么說？他說，你要么老老實實地帶著人去催稅，要么就在家里看報紙拿工資，再提這樣的話，你最好是把辭職申請交到我手里，等縣里怪罪下來，我好交上去。”
    這個魯衛(wèi)俠，并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借上任書記斥責他的話，用在了馬駿的頭上，讓馬駿聽了心里不是滋味，馬駿說：“每一任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