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月光像白雪一般帶著寒氣撒在身上，剛才體內難耐的熱氣散去后，就算是自幼練武的柳墨辰也不禁打了個寒戰，仰頭猛飲下一口桂花釀，甘甜帶著稍微的刺激瞬間使身體的血液流動起來。
    柳墨辰偷偷瞄著身旁的千芊，依舊一襲緋衣，平日千芊所穿的緋衣是中原常見的胡裝樣式的翻領小袖齊膝襖，而今夜的卻是用上好的天蠶絲織成拖地紗衣，在袖口和領口繡著金色的蓮花，雖不似白日里高腰拖地長裙那般端莊典雅，卻帶著一種靜謐的莊嚴。似乎是專門為那場祭舞準備的服裝。
    柳墨辰想起剛才所見的一幕，那通神靈，安亡魂的祭舞，是跳給誰看呢？那些積滿白雪的龐大墓群，安葬的又是什么人？
    “喂，你在想什么？”千芊的聲音打斷了柳墨辰的思緒。
    柳墨辰抬頭卻問道，“你不冷嗎？”
    “啊？”千芊一下子愣住，她是個善于揣測人心的女子，她知道柳墨辰必是有許多問題想問，但是卻想不到他思考的竟是這個，于是喃喃道，“這樣的雪習慣了，自然不會……”
    話音未落，一雙溫暖的手就緊緊捂住了千芊的雙手。
    “手都像冰一樣，還說不冷！”柳墨辰語氣中帶著一絲的責備說道。
    與往常不同的，千芊沒有掙扎也沒有立刻回擊，只是這樣靜靜的仍由那雙溫暖而厚實的手握住。
    “我是半神的阿修羅，是殺戮的魔神。”千芊輕輕說道，在這樣安靜的雪夜里卻顯得的格外清晰。
    “那又怎么樣，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是我柳墨辰的女人！”柳墨辰回答道，語氣中聽不出是認真還是玩笑，“你若是魔神，我也必陪你一起墮入地獄。”
    千芊一下子愣住，不知道再如何回答。
    而就在這時，柳墨辰忽然湊了過來，在千芊唇邊輕輕吻了下去。
    柳墨辰的嘴唇冰冷而溫柔，起初只是蜻蜓點水般，而看到眼前這個紅衣女子一下子愣住不知所措的神情，他便吻得更加炙烈，唇舌貪婪的索取起來。而千芊已經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連眼睛都忘了閉上。這是她的初吻，就被這個男子悄無聲息的這樣奪走。
    而她只看見，身側是冷冷的月光，旁邊樹下的積雪被微風掛的簌簌飄落，一切時光仿佛都靜止在此時。
    如果時間能夠靜止，一切都停在十年前那個雪月該多好。十年來，柳墨辰不曾一次這么希望過，那樣的話，就不會再有之后的那場悲劇。
    “千芊……”柳墨辰又一次喚出了那個女子的名字，而一睜開眼看到的卻是陳櫻寧正滿臉好奇的盯著自己。
    這里是？柳墨辰一只手放在眼睛上，一只手捂著胸口，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他和千芊在將軍府外的小店再次相遇，為了喚醒已經化身為魔神的千芊他再一次擋在了那個女子的身前，再然后……她親手刺穿了他的身體，就如十年前訣別時那樣，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這已經是他第幾次差點因為千芊而死？可即使這樣，他心中依然沒有一點的后悔，十年，他和她終于再次相遇，而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手。
    “大叔啊，不是我八卦，”看到柳墨辰醒過來，陳櫻寧連忙遞水過來，然后湊到床邊道，“你和天女姐姐的感情既然這么好，那么十年前為什么又要背叛她？”
    柳墨辰接過水杯，有些不解的望著這個姑娘，問道，“你是聽說什么了？”
    櫻寧連忙解釋起來，“都說了不是我八卦啊，是天女姐姐自己告訴我的，對了，話題是那個老頭提起的，”櫻寧口中的老頭正是指千芊和郭誠的師傅逍遙子，“所以天女姐姐才把你們十年前在北境的故事告訴了我們，我只是奇怪啊，你們感情既然這么好，那后面到底發生什么了？”
    “后面……”柳墨辰放下水杯，一只手扶著額頭再一次回憶起十年前的那段時光，“之后在千星宮的幾日里，我們便一直纏綿在一起，然后約好了要私奔悄悄離開，但是……”
    “但是什么？”見柳墨辰肯對自己說，櫻寧連忙追問道。
    “那晚，我先從千芊告訴我的密道離開千星宮后便一直在約定的地方等她，然而……”柳墨辰低頭停頓起來。
    “天女姐姐沒有來？”櫻寧猜想道。
    柳墨辰卻搖了搖頭，“千芊來的時候滿身是血，我剛想問發生了什么時，她便一劍刺穿了我的胸口，據后來淮瑜說，那劍只要再下一寸，便就是心臟。”
    “為什么呀！”櫻寧驚呼道，這段故事之前千芊也不曾對她提起過，明明是情真意切的兩人，為什么最后卻會執劍相向，她實在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十年來柳墨辰也一直再追問，但卻始終沒有結果，不過那日在陳府看到千芊姐姐的墳墓，柳墨辰猜想，十年前的那一天千星宮必然發生了什么劇變。
    “十年前，”櫻寧不由自言自語了一句，“表哥也是十年前從北境帶回了表嫂的尸骨，說不定他會知道些什么。”
    柳墨辰點頭，陳蓮香十年前出現在千星宮必然不是巧合，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他一定知道，只是看陳蓮香對自己的態度，似乎也是懷疑自己和那場劇變有什么聯系，可自己這十年來，連當時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