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決心后，齊淑芳把存折收起來，不為日后生活擔(dān)憂了，正準(zhǔn)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高考上面，卻聽金教授對賀建國道：“你和淑芳挑選一些自己特別喜歡的字畫或者古家具留給自己，反正別人不知道，其他的國寶級文物等過了這幾年就捐給國家吧。”
    齊淑芳一愣，自己花錢買的，干嘛要捐給國家？
    然而，她卻看到賀建國鄭重地點頭：“我知道了，老師，我先讓淑芳挑喜歡的東西作為收藏，其他的單獨放著，到時候捐獻(xiàn)出去。”
    “為什么？”她好像都喜歡，那可是金教授掌眼挑選的古董，每一件的價值都不可估量。
    明清時代的黃花梨木家具、紫檀家具、金絲楠木，還有古今名家字畫，還有市面上極有可能失傳的孤本，還有以后可能會拍賣出上億的瓷器……
    “因為經(jīng)手的人太多了。”賀建國掰開了揉碎了，仔細(xì)給她講解原因，“我和老師都覺得終有一日會恢復(fù)盛世藏玉的時候，我們平時在廢品收購站或者黑市里買的東西就算了，沒留下什么線索，但是這種經(jīng)過好幾個人手才運來的東西，恐怕會來惹來麻煩。財帛動人心，經(jīng)手的人知道我們手里有東西，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齊淑芳何等聰明，很快就明白了，接下去道：“如果那些人不在乎不來打擾就算了，如果有一兩個心懷不軌的人，輕則登門敲詐勒索，重則向有關(guān)部門舉報，是不是？我們都是國家干部，私下以低價轉(zhuǎn)移破四舊抄上來的文物，肯定會影響我們的前程。”
    “所以呀，咱們得提前防范。”賀建國也是個俗人，他可以為國為民不貪污*，但要說沒有一點兒私心，那就高看他了，“咱們不能白白辛苦一場，就挑選自己中意卻有沒達(dá)到國家必須擁有的東西，反正別人不知道。到時候，那么多東西都捐獻(xiàn)了，別人也不會來懷疑咱們私自截留一部分，就算懷疑也沒關(guān)系，畢竟咱們捐獻(xiàn)那么多了呀！”
    早在秘密購買處理的文物時，賀建國就想好了對策，完全不用金教授提醒，不過金教授提醒乃是好心好意，他就不說自己心中的打算，而是謝金教授提點之恩。
    金教授贊許地點了點頭：“沒錯。這些東西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文化遺產(chǎn)，很適合我們收藏，然而美則美矣，都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永遠(yuǎn)比不上你們的前程，你們要懂得取舍。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們從正規(guī)渠道得到的東西，哪怕日后價值百萬，你們都可以理直氣壯地面對所有人，無愧于心。但是，歪路不可取，千萬不要因小失大。你們現(xiàn)在都是國家干部務(wù)必做到潔身自好，尤其是建國，在機(jī)關(guān)單位上班，更要切記這一點。”
    齊淑芳摸了摸即將遭遇拆卸命運的金絲楠木桌，“老師您就放心吧，雖然我和建國的確很喜歡這些東西，但孰輕孰重，心里清楚。”
    其實吧，她對這些東西的喜愛有限。
    她不是金教授、郁李、陳寧祖父這類有文化有底蘊的收藏家，就算跟金教授夫婦與賀建國學(xué)了不少東西，也因為沒有長期生活在這樣的文化氛圍內(nèi)，比起金教授夫婦，對書籍字畫的熱愛真沒有多少，她之所以買買買，就是沖著日后可以升值來的。
    俗吧？她就是個俗人。
    除了對待珠寶算是女人天性中的熱愛，其他東西都是覺得奇貨可居才收藏的。
    雖然她可以確定自己以后不會行暴發(fā)戶之舉，就是滿身珠寶四處炫耀那種行為，但她的確是窮人乍富呀，多少還有點兒暴發(fā)戶心理。
    所以，一旦有可能影響自己和賀建國的前程，她立馬就放棄了這筆財富。
    可惜么？或許有點吧，但不至于肉痛，因為她和賀建國在金教授的指點下，挑了十來件字畫和兩個小擺件，四百塊花得不虧，又根據(jù)自己的記憶，選了幾件未來的無價之寶，不影響國家對古代文化的研究，自己留著簡直是心安理得。
    金教授又道：“那些書籍和孤本你們就不用操心了，明兒建國多買點紙筆回來，我一字一字地抄錄下來，也相當(dāng)于擁有了。”
    賀建國和齊淑芳沒有任何異議。
    處理完這件事，齊淑芳就專注于復(fù)習(xí)了，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何況她已經(jīng)磨了這么久。
    幸虧她是副職，高考又是改變?nèi)松钠鯔C(jī)，鐵路局都鼓勵職工復(fù)習(xí)參加，而非阻止，如果考上大學(xué)，如果齊淑芳愿意的話，還可以保留原來的職位，帶薪上學(xué)。
    帶薪上學(xué)？這么好？
    齊淑芳仔細(xì)請教，確定了帶薪上學(xué)的事實，工資可能會低于上班時的數(shù)目，叫做保留工資，真是峰回路轉(zhuǎn)啊，這樣她就不用擔(dān)心未來四年的生活了。
    她突然想起葉翠翠說她丈夫有個工友上工農(nóng)兵大學(xué)，好像確實是帶薪上學(xué)，就是少了部分津貼和糧食指標(biāo)等，但是大學(xué)生有補(bǔ)助金、生活費和口糧指標(biāo)，就是那位同事畢業(yè)后回來后繼續(xù)上班，工資反而比之前少了十塊錢，主要原因是浩劫期間腦力勞動比不上體力勞動。
    國家真是挺有人情味兒。
    齊淑芳滿懷信心地冒著寒風(fēng)踏進(jìn)考場，里一層外一層，裹著軍大衣的她就像一只熊，笨拙地坐在座位上，和初考一樣，每個考場三十人，一人一桌，這次不用手抄題目了，而是印刷出來的試卷，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