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雪(1/4)
?蕭慎最后那句話加的突兀,尾音的調子也陡然變得低沉。這是他不高興的表現,謝錦言下意識拿眼瞧他,卻見他微微擰著眉,順著他的目光偏過頭,入眼的便是云華的穿著櫻草底素面妝花褙子的背影。
剛才云華正陪謝錦言討論一本市井集子。兩人都沒真切見過市井百態,偶得一本集子,倒論得津津有味。不料話題正酣,蕭慎提腳就進來了,云華行過禮識趣地告退了,她這會兒剛巧繞到窗外的長廊,謝錦言與蕭慎坐在窗前說話,窗戶開著透氣,聲音自然也飄到了外面。
剛才的幾句話應該被聽了去。謝錦言干咳了兩歲,繾綣的氣氛頓時散了。這個平時不聲不響的掌事女官,耳朵利得很。不過比她大幾歲,真不知怎么煉成一身本事的?嫻靜的時候能讓人把她忘到天邊去,愿意往前湊的時候,能一下子讓人記住她,愿意與她親近。
謝錦言回想著段時日自己態度的變化,心里生出一股驚懼來。云華不像是個驟然遭難的大家閨秀,反倒像個高明的細作。
“在想什么?”蕭慎的聲音響起。
云華是蕭慎說過無礙的人……謝錦言失笑的搖搖頭,應該是她想多了,“沒什么。”
不知從哪吹來一陣風,厚厚的云層將太陽遮住,像是又要下雪了。小宮女樂兒擔心主子著涼,小心上前把窗戶掩上了。屋子里頓時暗了下來,蕭慎的臉一半隱藏在陰影里,道:“錦言與云華相處得似乎很好,剛還沒注意,她身上穿的料子應該是我上次送你那匹。”
“不是從宮中拿來的份例嗎?”謝錦言低聲道。“各色料子堆在箱籠里,我自己都分不清花色,阿慎怎么知道?”
蕭慎抹了抹茶杯邊緣的水珠,沉默。好長一段時間,送來玉華宮的東西都是他親自過眼挑的。有的謝錦言喜歡,有的不喜歡,但都好好收在一處,沒得給了外人。“這次怎么沒賞她金子?”給別人都是能換錢的東西,對云華竟是特殊了?
以前他可從來沒用這種語氣過問這些瑣事。謝錦言被問懵了,她遲疑地道:“阿慎,是不是云華有什么問題?”
“安排在你身邊的人,不會對你不利。”蕭慎沒有正面回答,隨手拿起帕子搽干凈指尖的水痕,又去把玩她的手指,“我把她安排在你身邊另有用處,讓她處理外頭的事情就好,別與她走得太近了。”他不喜歡。
蕭慎沒在玉華宮坐多久,朝上一堆事等著他。今年雪下得比去年早,還沒到三九天氣,北風就刮人得緊。聽說外頭都有百姓凍死了,這還是京城呢,照今年這架勢,等入了冬,偏一點的地方受災只會更嚴重。
等蕭慎走了,云嬤嬤進了屋,她剛一直在耳房候著,也聽了些音兒,對謝錦言笑道:“瞧瞧陛下,連云華一個女子的醋都吃。”
平時她這么取笑,謝錦言倒會有幾分不好意思,但今天她的神情卻有些懨懨的。
“娘娘這是怎么了?”云嬤嬤關切地問。“可是哪不舒服?”
“阿慎對我雖好,很多事卻不愿意告訴我。”謝錦言嘆了一口氣。“每天悶在方寸之地之地,萬事不操心,所思所見不過一些無足輕重的瑣事,倒真覺得自己成了廢人一個。”
云嬤嬤心里是疼惜自己姑娘的,但皇上心里怎么想的,她不好揣測,只是寬慰道:“娘娘如今情況特殊,陛下也是不愿意讓你憂心,是為了你著想。”這位年輕的帝王,心機不可謂不深沉。沒見他什么動作,便令獨霸多年的太后退居一射之地。慈安宮那位現在每天就喝喝茶看看戲,朝堂上的事是半點沾不到了。他每天能來玉華宮探望,體面給足夠了。云嬤嬤想來,如今這樣正好,謝錦言不去主動過問前朝的事,安份得呆在后宮了,只等孩子生下來,便可謀劃皇后之位。
到那時,作為皇后,過問六宮諸事,也就名正言順了。
謝錦言走到東邊的菱花窗前,這一扇窗是特意用琉璃做的,比別的的窗透光,不至于門窗一關上,屋里就跟天黑了似得。窗前擺了繡架,謝錦言偶爾心血來潮,也坐在這做做針線。在玉華宮住久了,不知不覺間一草一木都是隨著她的心意來,大多都是蕭慎前腳聽了,后腳叫人去辦的。
他對她已是極好。但越是這樣,謝錦言越覺得心里發堵。
“阿慎上一回把以前的事告訴我,我聽了心里很高興。覺得跟他的距離更近了些。”謝錦言隔著窗隱隱看見雪花洋洋灑灑,今天起來天晴了一會兒,陽光還沒照到身上,竟又下起了雪。想到蕭慎最近不經意間就皺眉頭,她搖了搖頭,“他擔心我,我何嘗不擔心他?”
“娘娘多慮了。”云嬤嬤耳聞了一些風言風語,此時殷殷勸道,“陛下每天琢磨的都是家國大事,遇到難題自然有一幫大臣相商。您一個嬌嬌弱弱的婦道人家,目下養好胎才是正理。”夫妻倆有商有量的那是尋常人家,進了這宮里,如何能一樣?后宮不得干政,被人聽去,該生出閑話。
謝錦言知道云嬤嬤會錯意了,她坐到繡墩上,不吭聲了。
雙身子的女子本就善感,云嬤嬤怕她心里積了事,忙轉了個松快的話題,“明兒二太太要進宮看您,娘娘今日就別費神了,用過飯早些歇息養養精神。”
“娘上次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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