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同年聚會(三)(1/2)
對于魏大中,王興心中是有敬重之意的,自然不會因為他一句話而著惱。
對于他的話,當然也能反駁,只是,爭執一起,老師面子上不好看,同年也會感覺尷尬。
王興看了看方從哲和眾同年,發現都是面色凝重,沒人搭腔,而阮大鉞手舉酒杯,尷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說什么好。
王興沉吟一會兒,決定還是不做口舌之爭,就當沒聽到他的話吧。
“集之兄,來,小弟謝謝你的抬愛,我先干了。”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王興這一舉動,桌上眾人都長吁一口氣,心里都暗服他的肚量和豁達。
阮大鉞連忙也喝干了杯中酒,坐下,然后說道:“老師,咱們喝枯酒多沒意思?要不,咱們猜謎喝酒如何?”
王興一聽這話,心說阮大鉞別看先反東林,再降大清,在歷史上落了個反復小人的名聲,可這情商絕對不低。
“集之,誰不知道你善制謎狂謎?你這是以已之長攻我等之短啊?”賀逢圣在旁連忙搭腔。
“任之,難道,你對剛才我的話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就在此時,魏大中不和諧的聲音又冷冷響起。
按說人家王興不跟你計較,阮大鉞和賀逢圣都給你立了梯子,你就順坡下驢算了,何必不依不饒呢,魏大中真太不曉事了!
大家都如此想到。
王興心說,你還沒完沒了了?真以為怕了你么?看來不接招不行了,軒眉一立,剛想答話。
正在這時,就聽洪承疇冷笑兩聲,說道:“孔時兄,聽你這意思,任之在山東所作所為,你頗有不服?”
“哪有什么不服?我只是有些不明之處,想請教任之一二。”魏大中說道。
他嘴里說請教,臉上卻是掛著冷笑,哪有一絲一毫恭敬的意思?
“孔時兄,談何請教?今日在老師府上,在座的都是同年,也沒有外人,就當交流為政之得吧。”王興微笑著說道。
“那好,任之,為兄為人憨直,你不是不知,心有疑問,如梗在喉,必釋疑后方可痛快。請問,你在山東‘殺富濟貧’,罔顧士紳利益,卻是何故?莫非不知士乃牧民者乎?”魏大中亢聲問道。
王興知道,魏大中的觀點其實就是整個東林黨的觀點,他們反對礦監稅使,最根本的一點就是維護士紳利益。在他們看來,不維護士紳利益,就是在摧毀這個國家的執政基礎,因為皇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哪有不顧士大夫利益而去維護被牧者利益的?
換成后世的話就是,統治者怎么能搞統治階級?
王興想了想,對付魏大中這樣有文化、而思想又極為頑固的分子,不能給他講什么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的大道理,也不能講什么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的話,他肯定已經準備好了反擊的話語。
最好的辦法是讓他以已之矛攻已之盾。
“孔時兄,小弟曾聞兄為官后仍敝衣冠,嫂夫人織素如故,舉發賄賂,饋者無敢及門,此為事實否?”
“自是事實。”魏大中驕傲地回道。
“那請問兄此為何意?”
“魏某此舉意在昭示天下,官場中亦有不受金錢之人。”
“那照兄之所言,官場中受金錢之人多矣,是否?”
“那是自然。官場貪鄙之風甚盛,這是人人皆知的事實,也勿庸諱言。請諸位莫怪,魏某只是說這個事實,并無影射哪位的意思。”
“魏兄不用解釋,大家都知道你的意思。那么請問魏兄,官員貪鄙有何不可?”
“這還用問?太祖有言,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倘官員人人貪鄙,百姓不起來造反嗎?天下何存?”
“是了,以小弟的理解,兄是想以自身之清廉,于混濁官場中開一清流,如人人效仿,則官風為之一正,然后才會有百姓敬仰,天下大治,是否?”
“自是如此。”
“那好,小弟明白魏兄的理想是天下大治。剛才你說董天常是山東一代文望,那么你知他的民望如何?”
“實是不知。”
“那我來告訴你。董天常父子在泰安當地人稱大常小常,與官府中人狼狽為奸,欺壓百姓,為禍鄉里。**生員妻子婢女,還將生員下獄,犯下如此惡行,才會激起民變。如你為一方牧守,請問你是要去用自身的高尚道德去感化他么?你能感化了他么?”
“這……。”魏大中不由地張口結舌。
“再有,胡升身為分守道,掌管錢糧,不思恪盡職守,反而與刁一民等不良商人相互勾結,大發國難之才。這樣的人你也要去感化他?”
“這……”
“像胡升、董天常這樣的人,空有才名、文望,實乃國之蠹蟲,此等人不除,怎么平民憤?又如何實現兄心中的天下大治?”
王興一直在問,在敘述事實,一步步把魏大中逼到了死角。
魏大中此時已是額頭見汗,竟無言以對。
“孔時兄,任之在山東所作所為,活人無數,而且還收一孤女為妹,可以說功德無量。孔時兄崖岸高峻,小弟等自是仰望日久。但京城滿是饑民,小弟不知孔時兄施舍過幾次?又救活過幾人?”洪承疇在一旁又補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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