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二更(1/2)
大概是船艙里光線太暗,少女沒有領悟到他的意思,在站穩過后就直接到其他地方去探索了。
游天討了個沒趣,沒機會傳授她自己搭順風船的技巧,扁了扁嘴,也抬頭朝四周看。
貨倉里昏暗,沒有點燈,只有從甲板上打開的格板間透下的光芒。
恰好這個時候明月破云而出,月光的清輝灑下來,在貨倉的地板上留下格子的紋路。
游天耳朵動了動,靈敏地捕捉到有人在上方巡視。
他皺了皺眉,感到這艘船有點不一樣。
運河上航行的漕幫船只都會打著不同的旗,代表著他們來自哪個分部,船上運載的又是什么。
今天這艘船明明載的是糧食,可是守衛森嚴,人數偏多,剛剛他拎著陳松意飛上來的時候差點被發現,要在師侄面前出糗。
游天不動聲色地透過隔窗觀察著上面走動的人。
原本這隔板都不會打開,大概是因為今天下了雨,要通風透氣才開了。
站在陰影中,游天思考著自己選中的這艘船為什么會這么反常,就聽見身旁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他轉頭看去,見到是陳松意從別處繞回來了,正站在他們身旁壘起的米袋前,用手去捏了捏。
用看搗亂小貓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游天就收回了目光,繼續看上方。
“手感不對。”他聽見她低聲道。
他聽到聲音再下意識地回頭,就看到她用不知從哪里取出來的匕首把袋子戳破了。
游天:“你——”
這師侄的好奇心也太重了!
漕幫的船能運什么?除了糧食,不就還是糧食嗎?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從米袋里簌簌地落下了白花花的顆粒。
顆粒如冰如雪,一路漏到月光朗照處。
一時間空氣都安靜了。
——這艘船上運載的不是米糧,而是鹽。
作為民間興辦的運糧組織,漕幫又稱糧船幫。
從這個別稱就可以看出,漕幫的船所能運輸的東西就只有糧食。
鹽鐵作為國家的重要戰略物資,由朝廷管控,有專門的漕運部門進行運輸。
官鹽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漕幫的船上的。
這艘船以糧船為幌子,運輸的卻是鹽……那么就只能是私鹽了。
“販賣私鹽是重利。”陳松意收回了匕首,對著旁邊呆住的小師叔輕聲道,“哪怕是在非戰時,如果一個運輸糧食的商人往邊地運送七百石糧食,只要有門路,都可以在邊地開出一千兩的鹽引。鹽引代替銀票,拿到江南來換,就是兩千兩。”
只是走一趟,轉一手,轉到的錢就能翻上好幾倍,可見販鹽之重利。
而販賣私鹽在大齊是重罪,漕幫牽涉其中,難怪這條船上的戒備會如此森嚴了。
她知道,漕幫出問題了。
任何新興事物、組織的出現都是應時代的要求而生的。
它們在初生的時候都是好的、積極的,漕幫如此,科舉制度也如此。
漕幫暢通了糧運,科舉選拔了人才,本來按照正常的發展,它們要經過三四百年的時間,才會從一個好的事物向著不好發展。
比如科舉造成黨爭,而漕幫就是分裂、變質。
它會從一個保護者變成加害者,為了利益斗爭跟地方軍政勾結,欺壓商戶、收取保護費、走私鹽鐵,割據一方。
但漕幫從建立到現在加起來還不到四十年,遠沒有到該腐壞的時候。
他們今日不過隨意地登上一艘船,就發現了販賣私鹽。
當其中一節出了問題,浮上水面的時候,就說明在平靜的水面下已經滋生出了更多的問題。
陳松意在袋子上開的口不大。
她伸手調整了一下開口的角度,鹽粒的掉落就停了下來。
游天仍舊沒有反應過來。
他并不懂這些,卻只是聽她的話,都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想起在松林里,她說師兄讓她去漕幫,卻沒告訴她具體要做什么,只說到時候就會知道。
難道,這就是師兄要她來漕幫查的事?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師兄會這么安排?他為什么會關注漕幫?
停泊在碼頭的船在這個時候開了,甲板上開啟的隔板也被重新放了下去。
月光被擋住了,黑暗在兩人面前徹底降臨。
……
一點燈火亮起。
光芒在空氣中鋪展而開,將這個書房后的密室點亮。
這是這座華貴的府邸最門前冷落的時候。
府邸的主人本來是權傾朝野的大宦官,深受帝王寵信,手中史無前例地把持著兵權,可是現在他被降職,被迫交出兵權,被勒令在家中閉門思過。
從前那些附庸于他的人,這時候一個也不敢登門。
年輕人登門時,在街上連一條狗都沒發現。
他父的府邸跟付鼎臣在京中的宅院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里的清冷寂寥與京城處處文人士子的狂歡氣氛也不一樣。
但是,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大宦官會跟他在斬親侄子的刑場上一樣寂寥蒼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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