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弧形的地平線一路向南北延伸，越過燭龍裂谷前端數個小小的中立國，視線逐漸向南延伸，直到明斯頓帝國漫長的海岸線。
    “一米八的藍鰭金槍魚！產自南洋的頂級海產品！”
    “錘頭鯊魚翅！虎鯊魚翅！上好的魚翅批發！”
    “紅珊瑚！鹿角珊瑚！石珊瑚！黑唇珍珠貝母！來一來看一看！”吆喝聲與叫賣聲回蕩天地，報時的石英刻度鐘在教堂尖頂上指向六點。
    明斯頓港駐扎的教皇國海軍已經向前方幾個荒島安營扎寨了，明斯頓是大后方，那些荒島是前鋒陣地，數百艘大大小小的鐵甲艦噴吐黑煙，在海床上拋下重錨，已經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同心圓——更形象的說法是包圍圈。
    因此，港口的魚市恢復了熱鬧，日漸西斜，熙熙攘攘的人流也稀疏了許多，此刻夕陽西下，映照得大海波光粼粼，處處閃爍著和平的光芒。
    可和平也有陰影。黑袍的人影佇立在賣金槍魚的魚販子攤前，“四分之一的抹香鯨腦干，三分之一的金槍魚魚腩，六分之一的鯨鯊腮。”
    他淡淡的道。
    “抹香鯨還是龍涎香更好，金槍魚刺身更美味，鯨鯊是軟骨魚。”小販不慌不忙的收拾攤位，將一把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割魚刀隨手放在一旁。
    “今晚出發，迂回暗殺，避開貼身的龍騎士——一號目標，教皇。二號目標，赫姆斯特。”小販輕聲道。
    “明白，可惜千殤他不在，好像還弄丟了小雪兒……”黑袍點點頭。
    “千殤他想脫離組織，干完這票就準備金盆洗手了。可惜，遇上了冰龍騎士，那個什么皇女也還活著。小雪兒她，其實原本就不屬于組織，她該好好活著，而不能活著像我們這群亡命徒似的，干這些刀口舔血的活計……”小販摸出那把鋒利的割魚刀，刃口有些泛青，他熟練的把玩著這把厚刃的割魚工具——宰了那么多年的魚，終于可以嘗嘗人血了。
    風起云涌，夜色降臨，沒有月色。大海看似風平浪靜，卻有著螢火般密集的燈盞出現在大海之上，越過黑壓壓的教皇國鐵甲艦隊，掠過布滿明礁暗礁的淺海區，綠意盎然的大島出現在眼前——
    可海岸線上，無數巨型“寶船”和小巧的“沙船”原地待命，沙船是速度極快，適合淺水區作戰的快艇，寶船都是松木打造的大船，龍骨和外殼用少量鐵板加固，船艙有大量密封隔間，還有防火桶，是向秦學習的技術制造的——
    不論在秦地還是在西方，南瀛人一直都是“偷師學藝”的代表。
    從體量上來看，桅桿就有一百米高的七桅寶船霸氣巍然，是凌駕于鐵甲艦之上的龐然大物。
    可差距不是體積可以彌補的，瀛國人明白這點，所以如臨大敵。現在，瀛洲群島的每一處外海岸線上都布滿了戰船，每艘船上都掛著太陽旗——瀛以太陽為圖騰，這也是他們不顧一切打開神陵的意圖，那輪耀日就是他們的信仰，在瀛人的傳說中，瀛皇就是太陽的化身。
    “黑云壓城城欲摧”，形容都也許就是眼前這樣的局面。
    來自西方的大船冒著黑煙與蒸汽，逼近了古老的東方神國之一，瀛國，隱隱有厚積薄發之勢。
    瀛洲皇城，奈良。
    奈良靠海，春意正濃，秋日遺留的金黃楓葉直到春末還堅持著沒有落下，可在今夜的風中，漫山遍野的落葉，落入古色古香的皇城中，像是金色大雨，旋轉著飄零著，構成詩意的畫。
    皇城的人已經為接下來一觸即發的戰爭撤空到鄉野，執行“堅壁清野”戰術。巡邏的衛隊與落魄的武士擦肩而過，武士扛著兩把野太刀，刀鞘落滿了灰，他低著頭，卻被人攔住了。
    “鯊魚皮和柚木？難怪帶著香氣，這刀和鞘不錯，可以賣我么？”毫無客氣的聲音響起，輕浮的少年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站在武士面前，武士那布滿胡茬的臉龐上充滿了滄桑。
    反觀少年，一身云色袍服，腰間掛著玉佩，以及一把造價不菲，顯然出自名家之手的太刀，他眉眼精致，身后跟著一群惶恐的家臣。
    “家傳之刃，不賣。”武士只是看了他一眼，渾濁的眼中沒有光澤，只有蒼涼的暮氣。
    他低著頭，想繞過少年，換來的卻是不依不饒。
    “不賣就拿過來！給你這種垃圾真是浪費！”少年不耐，揮手，繡袍紛飛，嘴角掀起笑容。
    家臣們咬了咬牙，拖著早已準備好的木棍，意圖上前強取豪奪——作為奈良城中最顯赫的家族，他有的是這個實力——事后給點銀塊打發就行了。
    可那一刻，楓葉與荻花一齊斷裂，木棍與衣領同時破碎，明晃晃的寒光切開的仿佛還有秋意與春色，瑟瑟的海風顫抖著，卷起又落下。
    長刃出鞘，絕世無雙。
    少年愣了半晌，直到一縷縷頭發從眼前落下。
    那一刻，殺豬般的哀嚎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也成功的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力。
    她笑了。
    古色古香的大殿外，斗拱上掛著亮瑩瑩的黃色燈籠，大殿里，燭火搖曳，銅鑄的香爐中升起裊裊紫煙。
    擺弄著被稱之為“振袖”的蔥綠色寬大袍服，塞芙蕾將視線從窗外的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