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br>　　正文第一六零章</br>　　對于唐祭酒這樣傳統(tǒng)的科舉官員,他心中所期冀的理解與信任，應(yīng)當(dāng)是君王所給予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肯定，應(yīng)當(dāng)是“士為知己者死”的相識相知。</br>　　這是漫長歲月中生長在文人骨血中的理想。</br>　　唐祭酒的官位不算高，但也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君臣相知的美好冀望。</br>　　只是,唐祭酒也想不到,讓他第一次有這種愿意肝腦涂地以報的對象并不是君王,而是這樣一位小小的,公主殿下。</br>　　榮烺面容稚嫩，帶著小女孩兒的圓潤，眼神清透,神色鄭重。</br>　　哪怕是小小的公主殿下,也是好的。</br>　　唐祭酒想。</br>　　在孤寒的官場上，能有一個人真心支持你，看重你,都足以令唐祭酒備受冷落的心臟生出一絲暖意。</br>　　唐祭酒再次一揖，感激至極，“謝殿下。”</br>　　當(dāng)初齊尚書帶他走榮烺的門路，唐祭酒還覺著不大靠譜，可自始至終,一直支持他的人,也始終是榮烺。</br>　　唐祭酒這樣一揖再揖，倒讓榮烺有些不好意思，她擺擺小手,“哎，我就是把心里話告訴你,不用這樣。”</br>　　唐祭酒起身，認(rèn)真的說,“臣也只是想把心里的感激告訴您。”</br>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榮烺也覺著唐祭酒是個知感恩的好人，指指藤椅，唐祭酒坐下，榮烺提醒他一句，“現(xiàn)在既然要緩行，你不妨找個時間，就國子監(jiān)的事同顏相談一談。顏相更溫和一些，與你眼下的計劃不謀而合。”</br>　　這個時候若能得到顏相支持，于唐祭酒而言是好事。</br>　　唐祭酒道，“是。臣傍晚便去顏相府請教。”</br>　　兩人又說些話，榮烺送唐祭酒倆雪花梨，讓唐祭酒拿家去吃。唐祭酒謝過公主殿下的賞賜，想著公主殿下肯定是不知道梨是頗有弦外之音的水果。</br>　　哎，該怎么給公主殿下提個醒，平時人賞東西從沒賞梨的呀。</br>　　唐祭酒又擔(dān)心直言進諫讓公主覺著沒面子。一時踟躕，就帶著倆大雪花梨離開了萬壽宮。</br>　　榮烺讓唐祭酒找顏相談?wù)劊约盒睦镆矊︻佅嗪芘宸苯釉陬伖媚锩媲熬驼f了，“顏相高瞻遠(yuǎn)矚。”</br>　　顏姑娘正要謙虛兩句，榮烺拉著她問，“阿顏，你說顏相先前說急病緩治，是不是看出來，雷厲風(fēng)行是要出問題的？”</br>　　“殿下，我爹又不會神機妙算。”顏姑娘說，“我一直覺著還是唐祭酒的計劃更好，快刀斬亂麻。我在家還為這個跟我爹爭辯過，原我想，他這回定然失算。沒想到會有這許多意外，國子監(jiān)改制不得不暫緩。”</br>　　“先我也覺著唐祭酒的法子好。”榮烺年歲小，雖因公主身份，多受奉承，可她對有學(xué)識的人一向尊敬，自己也并不狂妄。榮烺說，“你我能看出來的好處，顏相肯定更看得出來。可他得出的結(jié)論與咱們相反，這說明他看到許多咱們看不到的驚險，或者是難辦的地方，所以他才認(rèn)為國子監(jiān)改制不宜太激進。”</br>　　顏姑娘也迷惘了，“能是什么呢？”</br>　　榮烺悄瞇瞇的同她道，“等休沐回家，你問問顏相。”</br>　　“我就怕我爹不告訴我。我爹為人，若無確鑿證據(jù)，從不言他人是非。”顏姑娘道，“我試著請教一下我爹，看他怎么說吧。”</br>　　“行。”</br>　　榮烺平生從未遇到這種如墜霧中的謎題，她與顏姑娘議定后，還跟祖母鄭太后提及過，鄭太后道，“顏相老成，讓唐祭酒找顏相請教是對的。萬事最重離不開一個‘穩(wěn)’字，阿烺你也要記住這一點。”</br>　　“我總覺著，這事影影綽綽的不分明，我想召秦寺卿問問，火燒西園的事調(diào)查怎么樣了。”</br>　　“去問吧，回頭也跟我講一講。”</br>　　秦寺卿同榮烺頗有淵源，自然一召即至。</br>　　秦寺卿是理案的一把好手，已經(jīng)大致猜到公主殿下要問什么，還帶了卷宗來。</br>　　卷宗里記錄著胥吏的生平，父祖何人，出身哪里，當(dāng)差的細(xì)節(jié)，記錄的很清楚。</br>　　榮烺展開細(xì)看，這人直隸府生人，他父親到帝都接了做胥吏的堂叔公的差使，后來一家人就到了帝都。這人就是世間最普通的那類人，一家子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只是他身有隱疾，成親多年無子。父親過逝后，他便接了父親的差使。</br>　　與同僚相處，不好不壞。</br>　　母親妻子也都已過逝，就這么一個普通人。</br>　　榮烺捏著卷宗，“就是個普通人。”</br>　　秦寺卿道，“臣或許案子辦多了，臣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