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想起10
    所有人，一時都沒說話，小五也歇了要鬧一鬧的心思，安安靜靜站在陸小勇身邊，陸小勇張手抱住她，輕輕拍了拍。
    最后頭那個胡亂戴著小帽裹著外套的女孩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問他：“為什么騙我？”
    他明明沒值班。
    寧言書穿著棉質運動褲和衛衣，看著沒有工作時的那股子精英范，如今，就像個運動系的大學生，單手插兜里，頭發柔軟地貼合他飽滿的額頭，微微遮住些眼珠，那雙眼收斂了鋒芒，叫人一時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當著發小們的面，他的回答很坦誠，坦誠到叫人心疼——
    “不想讓為難?！?
    那天陪她去買東西，兩人處了大半天，這丫頭哼哼唧唧老半天，到最后才磨蹭著問他，不是心甘情愿的，他明白，于是騙了她。
    “有我在會不自在，大過年的，我想高興些。”
    所有人都回頭瞧此刻的念初，她的小臉蒙在圍巾里，就姚五丫兒那品味，紅色的小帽給配了條綠色圍巾，叫這丫頭看起來跟顆圣誕樹似的。
    寧言書說話的聲音很輕，輕到感應燈還是滅著的，下一秒，最后頭那小丫頭嗚嗚哭開，樓道里登時有了光——
    說不清是因為和閆博的那通電話還是眼前這人，她只是很生氣，又氣又難過，于是哭得很兇。
    倒是叫小寧爺愣住了。
    他總在反思，自己做的這些事是不是不夠好？是不是太逼她了？可每一回的結果都是他再次堅定地，絕對不動搖確定他來華遷的目的，這段感情，他放不下，也不想放下，這個人，三年前就刻在他心尖上，忘不了。
    可難得退一步，怎么就讓姑娘哭成這樣了？
    小姑娘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吼了聲：“寧言書！”
    被吼的男人閉了閉眼，頭疼。
    他招招手：“過來?！?
    所有人自動讓開一條道，往后退，默默爭搶看好戲的位置，陸小勇搶到首席，把媳婦兒拉過來，小五瞅著哥哥姐姐，沒了之前的歡喜勁兒。
    戴小紅帽的姑娘幾步上前，小寧爺這才發現她腳上踩著的是拖鞋。
    陸海洋在后面說：“叫我給扛來的。”
    小寧爺收回眼，低頭瞧著她，問：“哭什么？”
    他故意避開她與朋友們的宴會，不是想看見她哭成這副模樣。
    念初又低吼一聲他的名字，隨后，小寧爺遭到了暴風雨似的責罵——
    “這人怎么這么討厭？騙我干什么！這大過年的又讓我哭！趕緊讓開！發什么神經病外頭很冷啊！”
    能罵小寧爺是神經病的人不多，眾人也是很佩服的。
    寧言書挨了罵一點不生氣，反而替圣誕樹攏攏衣裳，仍舊不讓開，說：“冷就回去吧?！?
    下一秒，叫一只小手攥緊了手腕，她的手小，單手根本圈不過來，手指發白緊緊捏著，纖細手腕處露出一條紅色手繩，金豬朝上，泛著燦爛的光澤，寧言書瞧見了，顯得有些高興，覺得這丫頭戴這個挺好看，然后，不動聲色問她：“干什么。”
    念初攥著他往外扯了扯，但她那點小雞崽力氣完全撼動不了這顆大樹。
    她咬著牙：“走！”
    “走哪？”
    念初仰起頭，望進他眼里，驀地松了手，一扭頭，兀自噠噠噠走前頭。
    所有人看完戲，選擇跟上前頭那顆圣誕樹，門前空了，留下孤零零一個小寧爺。
    男人煩躁地揉揉后腦勺，嘆了口氣，胡亂領了件外套，關了家里的燈，遙遙在后頭綴著。
    電梯里塞滿前一波，陳曦替圣誕樹小姑娘對外頭想進來的那人說：“分頭走，我們回醫院取車，反正懂得路?！?
    電梯門眼看要闔上，寧言書微微墊腳尖，模模糊糊看見被塞在最里頭的小丫頭，耷拉著腦袋。
    去她家的路，他當然懂，閉著眼都能開過去。
    一群人在大年初一的凌晨幾趟奔波，倒回醫院后大爺來開門，問陸海洋：“弟弟吃餃子了吧？”
    陸海洋應了聲：“吃了?！?
    大爺感慨：“當大夫的其實挺辛苦，沒比我這個看門老頭好多少?！?
    “是。”這個話是對的，旁人總覺得大夫是個很光鮮有面兒的職業，但其實里頭的苦只有自個和家人知道。
    四輛車駛在路上，念初搭霍青的車，霍爺逗不說話的小姑娘：“心疼了??？”
    “沒?！蹦畛跷翘椋氨谎練獾??！?
    霍青跟著埋汰：“丫就是這么軸一人，甭跟他生氣，氣壞了不劃算?！?
    小丫頭靜了靜，又搖搖頭：“他很好，是我太軸?！?
    霍青笑了：“嘿，倆，叫我說什么好？”
    念初瞅瞅他：“也覺得湯老師漂亮吧？”
    霍青牙疼似的嘶了聲。
    ***
    回到小院，車位沒之前那么緊張，多了兩部車也能放下，寧言書倒是比他們先到，孤零零一人站在樹下，不知什么時候又點了一支煙，見陸海洋的車頭從路口轉進來，大燈閃了閃，就彎腰把煙滅了，拎起來扔垃圾桶里。
    他默默等著，小丫頭跳下車，沒有之前那么生氣，噠噠噠走前頭，這回他沒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