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層的大樓，站在樓頂上往下看一眼都心顫，眼前這男孩子居然有勇氣跳下去。
    景明一陣無語，你都有勇氣從這么高跳下去了，難道沒勇氣面對？
    不管你遇到的是什么！
    男孩子跳下去的時候是閉著眼的，感覺到一陣涼涼的沖擊，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等一切落定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完好無損地站在樓頂。
    一雙眼睛好像沒有生氣一樣，只是對這個情況錯愕了一下，就再次爬上欄桿。
    “跳之前能聊兩句么？”
    突然傳來的聲音讓他一愣，轉過頭才發現身后多了一個男子。不知道怎么出現在天臺的，但是他站在這里不是為了求溝通求理解的，他是求死的。
    “我沒什么好聊的，你走開。”
    說完也不管景明走不走開，眼睛一閉，再次跳了下去。
    跳樓的不都應該是聚集了一群人圍觀，然后嚷嚷著要見女朋友，要見男朋友，然后人山人海中兩人相互原諒就沒事兒了嗎？
    怎么這位一點都不按常理出牌，二話不說就跳。
    景明趴在欄桿上往下看了一眼。
    好吧！你牛B！
    復活。
    然后景明就坐在欄桿旁邊等，他看到這小伙子發現自己沒死后，居然撓撓頭，又走進了大樓。
    不用說，這肯定是沒跳爽。
    天上烏云開始聚集，雷眼開始成型。
    景明望著匯聚的烏云道：“是我！”
    雷眼已經成型，對著景明。
    “是我啊，別忙活了。回去吧。”景明以為它沒看清。
    天空中打了個悶雷，雷云很郁悶的散去了。景明要保的人，它怎么都是白費力氣。
    雷云散去不一會兒，男孩子就一臉懵逼地從樓梯間走出來，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沒摔死。可是那重要嗎？一次不死就兩次，只要最后死了，剛才為什么沒死重要嗎？
    男孩子再次來到天臺，站到欄桿前。
    這次，他的眼中已經有了一絲猶豫。
    剛才墜落的時候，腦子里想了很多東西，想得最多的，是自己如果死了，爸媽該多傷心。
    “跳之前能聊兩句么？”
    還是那句話，還是那個人，再問一次的時候。
    這個男孩子突然哭了，后退兩步跌坐在地上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景明也不勸，隨便哭，不高興了再跳一次他也不介意。
    直等到男孩子止住傷心，才問道：“因為什么呢？”
    “我……欠了好多好多錢。”男孩子許是哭夠了，有些垂頭喪氣地說。
    欠錢啊？我也欠錢啊。怎么不見我跳樓去？
    “欠錢就還啊？跳樓什么意思！賴賬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吧。”景明跟這孩子講道理。
    男孩子憤怒起來望著景明：“他們那都是高利貸！利息是本金的好多倍了！我根本還不起，我……我還是個學生！”
    景明皺了眉頭，你學生。。學生就更不對了啊。。
    “奧。原來你是學生啊？可是學生你借什么高利貸啊？高利貸逼著你借了么？再說你借高利貸你干什么去了？別給我說你家里人給你的錢不夠花。”說到這里景明心里暗驚，景晰錢不知道夠不夠花。。
    想到這里氣勢弱了一些，問道：“你借錢干什么了？”
    男孩子猶豫了下道：“打賞主播了。”
    聽到這個答案，景明震驚了，想說他點什么，可卻說不出來，自己都還打賞了主播一個億呢，雖然是假幣。可那種打賞時的心情是一樣的，在這個只崇拜金錢的社會，有錢才會被人高看一眼，網絡里誰也不認識誰。你花錢打賞，就會有一群人喊著土豪，引人注目，吸人眼球。
    這事兒能怪他么？必須得怪他，不自量力。
    可這事兒也不能怪他。在這個信息發達的網絡世界里，每一件事就會飛快地傳遍整個社會各個階層。
    可睜大眼睛看看網上鋪天蓋地的新聞都是什么吧！土豪砸車，土豪打賞，土豪買飛機，土豪彩禮上千萬。
    作為輿論導向的新聞媒體，每天凈是推送一些這樣的新聞。整個社會的價值觀都被帶偏了。
    有錢，才會被關注，有錢，才是值得尊敬和崇拜的。
    每當這樣的新聞出現，下邊的評論里都是一片驚呼艷羨，甘作掛件。
    是這個學生病了？還是小編病了？還是這個社會已經病了。
    景明很是無力，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妹妹一邊兒大的學生。
    他們有激情，渴望實現價值，得到他人的認同。這并沒有什么錯。
    只是過早地接觸了社會上一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價值觀的扭曲，讓他們認為錢才是實現價值和得到他人認同的根本。
    借錢都要打賞主播，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去評價他。
    物欲橫流的社會啊。
    “就因為這個就要自殺么？”景明問。
    “我對不起我爸媽辛辛苦苦賺錢供我上學，實在沒臉見他們了！”男生又哭了起來，是嚎啕大哭，很撕心裂肺的那種，有悔有恨有不甘。
    哭完以后，死志再生。
    擦干眼淚，男生站起來爬到欄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