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虎符(1/2)
喬嗣柔聽著,心中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王三夫人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還在低聲說著:“南疆那地方過于偏遠(yuǎn)了,山林里更是易守難攻,那幫人既然是淮南王的親信,想必不是尋常人?;茨弦话敢呀?jīng)蓋棺定論,哪里還有犯案的可能?若是翻案,當(dāng)初力陳證據(jù)、親自帶兵滅了樂氏全族的王氏又該如何自處?”
喬嗣柔也露出了驚嘆的神色,附和道:“您說的是,淮南一案既然沒有翻案的可能,那南疆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歸順,王謝一直瞞著此事,恐怕不僅是擔(dān)心因辦事不力被牽連,也是怕有人利用樂氏舊僚興風(fēng)作浪罷?”
王氏也許是怕有人利用南疆興風(fēng)作浪,謝氏卻是想將南疆之人收為己用罷。
謝氏本就強大,原本僅次于王氏,如今已隱隱凌駕于王氏之上。若是謝氏得到了虎符,再以為淮南王翻案、復(fù)仇的名頭鼓動樂氏舊僚,殺入長安,恐怕不僅是王氏無法招架,連趙家的天下都要易主了罷。
喬嗣柔若無其事地送走了王三夫人,獨自坐在殿中,面色蒼白地沉默了良久。
如果淮南王的虎符在樂茗手中,那么一切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靖安四年,樂豫將半數(shù)兵權(quán)歸于朝廷之后,回了會稽,王氏籌謀已久的淮南王謀逆?zhèn)伟副闳缁鹑巛钡卣归_了。王氏帶軍攻入會稽,謝氏從旁協(xié)助,使淮南王府在措手不及之時便血流成河、化為灰燼。與此同時,太后帶著圍住了太清宮,禁錮年少的天子,王幼棠則在樂茗產(chǎn)后虛弱之際,逼她就死。
但是,樂茗根本就不是表面那樣柔弱的人,她自小被淮南王當(dāng)成男兒一樣養(yǎng)大,自然得樂豫真?zhèn)鳎幸簧砗梦涔?。女子生產(chǎn)是在鬼門關(guān)走一遭,誕下宜霖之后,她也許很是虛弱,無法與王氏的眾多人手抗衡,但總不至于任人魚肉,尋到一個機會,劫持手無縛雞之力的王幼棠,是不難的。
也許就是在王幼棠手持三尺白綾走近她的時候,樂茗起身反擊,以王幼棠的性命相挾,在太寧宮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最終被謝氏所救。
這一路上必定是驚險萬分的,她能以王幼棠為人質(zhì),王氏的人也能以殿中的月齡和宜霖為人質(zhì),且王氏冷漠無情,未必會在乎王幼棠一人的生死。不知經(jīng)歷了怎樣的廝殺,樂茗最終活了下來,卻已經(jīng)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喬嗣柔想,也許謝氏將她救回去,是動了為數(shù)不多的惻隱之心,也許是順?biāo)浦?,也許是為了多一重保險,總之,一開始,謝氏應(yīng)該是沒那么在乎她的生死的。
可是在王、謝的圍剿之下,樂氏的舊僚終究還是沒能被斬草除根,他們在遙遠(yuǎn)的南疆休養(yǎng)生息、蠢蠢欲動,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淮南王府的烈火滅了,太寧宮的血腥味也散了,王、謝將淮南王府掘地三尺,將太寧宮翻來覆去的搜尋,終究沒有找到那枚攸關(guān)生死的虎符。謝氏只好孤注一擲,將她帶去了南疆,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以巫醫(yī)之術(shù)將她救醒,卻發(fā)現(xiàn)她前塵盡忘,根本不記得自己是誰,更不知道什么虎符了。
于是新的計謀開始了,謝氏將她改頭換面,扭曲她對自己身份的認(rèn)知,在她對王氏恨之入骨的時候,以喬嗣柔的身份,送她入宮。一來可以借著她與樂茗相似的容貌獲得帝寵,再借著她對王氏的恨意打擊王氏;二來,她身處最熟悉的皇宮,陪伴著最深愛的人,說不定會慢慢想起從前的事,一旦她恢復(fù)記憶,身邊的素紈便可立刻奪走虎符。
謝氏,多么縝密的算計,但是終究有所遺漏。
第一,謝氏算錯了趙玨。趙玨表面荒廢朝政、不近女色,是王氏手中的傀儡,其實一直伺機而動,在喬嗣柔入宮之初,二人便達成了隱秘的同盟,在這樣近乎坦誠相見的同盟之下,謝氏的些許籌謀便露出了馬腳。
第二,謝氏小看了喬嗣柔。起初,她的確相信了謝翎與素紈的謊言,也真的在按照謝氏的意愿成事,但是漸漸的,她發(fā)現(xiàn)了些許不尋常之處,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看似還在聽從謝氏的指示,其實早就脫離了謝氏的控制。
第三,謝氏低估了趙玨與樂茗的感情。喬嗣柔已經(jīng)改頭換面,仿佛重獲新生,既無樂茗的容貌,又無樂茗的記憶,趙玨卻還是輕易地認(rèn)出了她。而趙玨雖看起來陰鷙冷漠、無情無義,卻有一顆炙熱的心,讓喬嗣柔忍不住跟隨心底的意愿,與其統(tǒng)一戰(zhàn)線,并肩作戰(zhàn)。
喬嗣柔站起身,在偌大的殿中來回踱步,不肯放過每一個角落。
如果虎符真的在樂茗手中,她會把它藏在什么地方呢?太寧宮已經(jīng)空置了接近四年,四年的時間里,王謝二族恐怕早就將太寧宮掘地三尺,卻還是一無所獲,難道虎符根本不在太寧宮?
她是真的想不通。
不知呆坐了多久,殿門重新打開,趙玨端著一貫冷淡的模樣,慢慢踱步進殿。
喬嗣柔渾身無力地坐在榻上,見他獨自進門,也不行禮,只怔怔地看著他一步步走近,仿佛丟了魂魄一般。突如其來的真相令她一時難以消化,她心中關(guān)于過去真相的石頭已經(jīng)重重落地,有關(guān)今后出路的石頭同時也悄然升起。
趙玨已不像從前那樣嫌棄她,直接挨著她坐下,指尖點著她的肩頭,問:“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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