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元旦，周末的商場里人頭涌動。
    我看倉庫里還有三四十箱塑料花，想到過完元旦就不會有人買塑料花了，于是決定效仿國內百貨商場的營銷方法，打折促銷。我要丹妮婭寫個廣告牌，上邊寫上塑料花降價百分之二十。丹妮婭有些不理解，她說，塑料花賣得很好，干嘛要降價？我說，塑料花還剩下不少，如果元旦前賣不完，過完元旦就沒人買了。丹妮婭說，那就留著慢慢賣，塑料花不愁賣，降價這么多一下子會少賺不少錢。我解釋說，要回籠資金，塑料花以后還可以從國內發貨過來。雖然丹妮婭不情愿，不過還是照我說的做了。她找個張白紙，寫上“元旦促銷，塑料花降價百分之二十”俄羅斯人做生意不像我們中國人靈活，在俄羅斯的商場里一向見不到打折降價促銷，哪怕是已經過季的商品還是一樣不會降價，他們認為賣東西就一定要有利潤，但是從來沒想過回籠資金的重要性。
    打折促銷的廣告一貼到柜臺前，沒有多大功夫，我們的柜臺前就排起了買塑料花的長隊。蘇聯供給制時期，由于物資缺乏，俄羅斯人形成了一個習慣，只要見到排隊的，不管是賣什么東西的，先排隊再說，排好隊再問賣什么的？結果就形成了很可笑的規律，排了隊后，問前邊的人大家都在買什么東西？前邊的人也不清楚，等搞清楚賣什么東西，發現不是自己很需要的，但是見身后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就堅持排隊，到最后總要買一些，哪怕是送人。有些人則是不管賣什么，只要見有人排隊就跟著排，他們覺得，只要排隊買的東西就肯定是緊俏貨。我看著長長的隊伍，心想，不知道這隊伍里是不是也有這兩類人？
    丹妮婭熟練地在收款機上收錢開票，我則忙著給顧客付貨。在俄羅斯的商場里賣貨必須使用收款機收款，而且必須給顧客打小票出來。月底時候拿著收款機去稅務局繳稅，賣貨時候，一旦被稅務警察發現不打小票，就會收到罰款通知書。
    我們正忙得團團轉，忽然聽到有個老婦人的聲音在喊丹妮婭和我的名字“丹妮婭、鵬，是你們嗎？”我抬起頭一看，見柜臺前站著個穿藍色大衣的老太太，仔細一看是在跳蚤市場認識的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見到她，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本來在跳蚤市場時候答應她去她家做客還要給她針灸，可是后來我一忙就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沒想到今天在這里遇到她了。見老太太在柜臺前和我們打招呼，后邊排隊的顧客以為老太太要加塞，幾個人要老太太去后邊排隊。丹妮婭連忙解釋說，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是我們的熟人，不是買東西的。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也說，她不會加塞。俄羅斯人都比較遵守秩序，無論是在商場里買東西在銀行里繳費還是等公交車，不管幾個人都會很自覺地排隊，就算是營業員的親戚來了，一樣要排隊，而且買東西的時候，也不會挑三揀四，營業員給什么就要什么。
    丹妮婭看看時間，離商場關門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等我們一會兒，等我們下班了，請她去喝咖啡。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看了看我們賣的塑料花，沉思了一下說，她也想買些塑料花。說完，她想去排隊，我看隊伍還長長的，她如果去排隊，到商場關門，恐怕也排不到她，問過她想要什么樣的和要幾支，要她不要排隊了，我會給她留出來，要她先在商場里逛逛，過一會兒商場關門后，我們在商場門口見面。
    打折促銷很見成效，只半天的功夫，三十多箱塑料花就賣得差不多了，我特意留了一些漂亮的塑料花，準備半賣半送給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
    這一天我們第一次日營業額過了一千萬盧布，丹妮婭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賣了這么多錢，同時又有些害怕身上裝這么多錢。我想了想，便給薩沙打了個電話，要薩沙過一會兒來商場旁的咖啡館，我今天把塑料花的貨款和他結了。
    出了商場，見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等我們，便叫上她和我們一起去商場隔壁的咖啡館喝咖啡。老太太心臟不好，給她要了杯紅茶，我和丹妮婭各要了杯卡布奇諾。我把給她留的塑料花交給他，告訴她，只收她一半的錢，剩下的一半算我們送給她的新年禮物。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開心極了，一個勁地說，是上帝安排了我們認識。然后她說，那次我們在跳蚤市場認識后，她一直等我們的電話，她還給我辦公室打過電話，可是我沒在。她這樣一說，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只好說，我前段時間出差了。她問我們，今天晚上有沒有事？丹妮婭搖搖頭說，沒什么事情。她便邀請我們過一會兒去她家做客。我和丹妮婭欣然答應。
    等了一會兒，薩沙開車到了。一見到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薩沙就驚訝地說：“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您好！您怎么會在這里？”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有些困惑地看著薩沙，問薩沙：“您好！請問您是？”見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沒有認出自己，薩沙說：“我曾經是您的學生，還很好地記得您的丈夫弗拉基米爾瓦西里耶維奇教授。”薇拉阿列克桑德羅夫娜再次仔細看了看薩沙，然后恍然大悟地說：“我記起來了，你是薩沙，哎！多少年過去了。”薩沙問：“弗拉基米爾瓦西里耶維奇教授好嗎？”一提到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