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閑話(1/2)
臘月二十,打早上起,天就下著雪粒子,到了辰時,大片大片的雪花就開始呼啦啦的
撲天蓋地下來。不一會兒,干河渠兩岸,青石板的長街和河堤就鋪上一層薄薄的白。
街邊上的幾間鋪子都早早的關門了,唯有轉角處的一間肉鋪子,上面還擺著幾刀肉,幾根筒骨,零零碎碎的。
這是整個柳洼鎮唯一的肉鋪子。
一個扎著油膩膩圍裙,膀大腰圓的婦人站在肉鋪子里,背靠著黑不溜丟的圓柱子,胖而泛著油光的手一甩一甩的,正往那嘴里丟著噴香的南瓜子兒。
“鄭屠娘子,好悠閑啊,這大年邊兒,也不洗刷洗刷呀?”這時,肉鋪子對門出來一個婆子,手里端著個木盆子,嘩啦一聲,一盆黑呼呼的水倒在雪地里,薄薄的雪頓時染上烏黑,然后全化成水。
那婆子沖著那磕著瓜子兒的胖婦人說著話,還伸手錘著后腰,這馬上就過年了,家里的活兒多的不行,那老腰就受罪嘍。
“是元媽媽呀,倒不是我不洗刷,是昨兒個,那鎮尾李家的月姐兒來我這案子賒肉,說她小弟病了,饞肉饞的緊,元媽媽,你也知道,李相公上個月走了,留下六個子女,治病又欠下不少的錢,月姐兒是長女,幾個弟妹都朝她要飯吃呢,賒肉給她家,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不過呢,我那婆婆叫靈水寺的幾個大和尚給說的五迷三道的,說是啥”
說到這里,鄭屠娘子一臉沉思的拍著腦袋瓜子,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伸著胖胖的手指點著道:“哦,是那個佛祖割肉侍鷹啥的,說自家有現成的肉,別人有急難,就當伸伸手。我家鄭屠又是個孝子,他姆**話哪有不聽的,便要送一提肉給那月姐兒”說到這里的時候,她又頓了頓,一臉肉疼的樣子。
對面元媽媽插嘴:“佛祖的話那是要聽的,鄭大娘那是菩薩心腸。”
鄭屠娘子抽了抽嘴角兒,很不認同元媽**話,作啥要聽佛祖的話?佛祖是給人吃的?喝的?還是穿的了?啥都沒有嘛。
當然這話,鄭屠娘子不會說出口,這會兒卻是接著元媽**話,口氣一轉道:“我家婆婆是好心,不過,月姐兒卻是有志氣的,說是不白要別人家的東西,就跟我說好了,讓我把過年的器具交給她洗刷,算是以工代賒,這倒是幫我解決難題了,我家死鬼男人和幾個小子盡胡鬧騰,我侍侯他們都侍侯不過來,婆婆每日里吃齋念佛,那俗事是一點也不沾手的,這一大家子的,那事情多的能讓人發顛的,這不,有月姐兒接手,我現今兒也不過跟我那婆婆常掛嘴上說的那樣偷得浮生半日閑。”
鄭屠娘子學著家里老太說的話,拉拉雜雜說了一堆。揮著胖胖的手,說的口沫橫飛,又扮著苦臉,生怕別人傳她偷懶似的,把家里的事說的跟要砍頭似般的難。
“那是,這鎮上誰不知你是里里外外的一把手。”那元媽媽應和著,這一條街,就鄭屠家日子過的最好,平日里大家言語都討好些,只盼買肉的時候能便宜兩個子兒。
不過說到李月姐,那元媽媽又八卦了起來:“唉,說起李家這兩年也不知犯了哪路子煞神,先兩年李娘子走了,這才多久啊,李相公又病故了,留下這幫孩子今后這日子還不知咋過喲?這李相公多好的人啊,咋就好人沒好命呢。”
元媽媽感嘆著,還不忘給已故的李相公發了一張好人卡。
“可不是。”那鄭屠娘子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然后伸長著脖子看了看四周,碎雪的天氣里,行人雖然來來往往的,但都是匆匆而過,沒誰在意這兩人聊八卦的婦人。
鄭屠娘子這才壓低了聲音:“這沒了爹娘,那些個孩子不就成了人案板上的肉了嘛,前些天,我聽我男人說了,李相公的弟弟李二那婆娘請了村老吃飯,四碗八碟的,好豐盛的一桌,為的就是李相公死了,李大家里沒有長輩,他們做二叔二嬸的應該要為幾個孩子做主。”鄭屠娘子說著,沖著元媽媽挑了挑眉頭。
“這也應當啊,做二叔二嬸的是該照顧李大家這幾個小的。”一邊元媽媽理所當然的道。
“唉,要真這么好心就好了,我看李二那婆娘八成是想并了李大的房產,李家東屋西屋一合并,就成一大屋了,至于小的,嘿嘿”那鄭屠娘子接下來的話不說明,但意味卻深長著呢。
“李家不是還有李月姐兒嘛,李月姐可是大姑娘了,她做為長姐,也能撐起門戶了吧,再說了李家那二老不是還在嗎?真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對缺心眼的這般算計?”元媽媽撇著嘴道。
“李家老頭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逃難過來,入贅李老婆子的,在家里說話不響的,悶不啃聲的,實在是窩囊,他這樣子,能為那幾個小的做什么主?而李老婆子,咱們鎮誰不知道,偏心眼偏到天邊去了,打小就不喜歡李大,后來,李大娘子進門,那受的氣啊,就別提有多多了,那李大倒底心疼著娘子,最后要求分家出去,跟李家婆子撒破了臉面的,李家老婆子對李大這個兒子,跟仇人似的,李家婆子哪還會顧著李大的幾個娃兒,她巴不得把李大家的財產全巴拉到李二家去。”鄭屠娘子又巴拉巴拉的道。
“真是虧心眼的,這手心是肉,那手背就不是肉了?”元媽媽搖著頭直道。李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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