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駱駝的姑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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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夜 懷念:青春里沒有返程的旅行
The last night
夜如此深,因為你安眠在我黑色的眼珠里。
一旦睜眼,你就天明,走進街道,走進城市,走進人來人往,走進別人的曾經,一步一個月份,永不叫停。
我愿成為瞎子,從此我們都沒有光明。
我無法行走,你無法蘇醒。
他是帶著思念去的,一個人的旅途,兩個人的溫度,無論到哪里,都是在等她。那么,也許并不需要其他人打擾。
做菜跟寫字一樣。寫字講究語感,做菜講究手感。手一抖,整坨鹽掉到鍋里,結果狗都咽不下去。有人用鬧鐘也掌握不了火候,而有人單憑感覺,就能剛剛好。一切技能最后都靠天賦,勤學苦練只能變成機器人,跟麥當勞的流水線差不多。
有個姑娘,是黑暗料理界的霸主。她做的菜,千篇一律焦黑焦黑的,不可思議的是里面依舊是生的,有時候還帶著冰碴兒。
我家小狗吃她做的排骨,興高采烈地搖著尾巴,“咔嚓”一口,狗臉一變,好端端一條金毛當場臉綠了,它小心翼翼地吐出來,“嗷嗷”叫著,躲到墻角哭到大半夜。
我見識過她最厲害的一道菜:清蒸鱸魚,只花半小時,鱸魚在蒸籠上被她腌成了咸魚。
姑娘工作忙碌,在一家外企上班。盡管如此,每個月總找機會大宴賓朋,擺席當天,她家廚房就是個爆炸現場,我們都喊她居里夫人。
她無所謂,眼巴巴地望著你,你在她水汪汪的注視中,艱難地去挑個賣相比較正常的。咸鴨蛋甜得像蜜,水餃又厚又圓跟月餅似的,好不容易決定嘗嘗炒木耳,結果是盤燒煳的魚香肉絲。
我的一個朋友駱駝非常喜歡她,連蹦帶跳地去她家做客,每次必參加。
他能堅持吃完所有的菜。各種奇怪的食材在他嘴里,一會兒嘎巴嘎巴,一會兒“噗噗”冒泡,因為燒得太抽象,經常肉跟骨頭分不清,他就一律用力嚼,嚼,嚼,嚼,咕咚咽下去。
后來兩人結婚了。
我問駱駝:“你這么吃不怕出人命?”
駱駝說:“她一個月才做一次,我就當自己痛經了。”
去年姑娘查出來肝癌晚期,春節后去世。
城市不時傳來鞭炮聲,連夜晚都是歡天喜地。我放心不下駱駝,去他家拜年。家里只有他一個人,坐在書房的電腦前,開著文檔,我湊前一看,是份菜譜。
我說:“你要出本菜譜?”
駱駝讓我坐會兒,他去做蛋炒飯。
我站在旁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聊天。
他將米飯倒進油鍋,然后灑了半袋鹽,炒了會兒,自己吃了一勺。
他咂摸咂摸嘴,說:“真夠咸的,但是還缺點兒苦味。”
我突然沉默了,突然知道他為什么在寫菜譜,他想將姑娘留下來,人沒有留住,至少能留住那味道。
駱駝又吃了一口,用手背擦擦眼睛。
他哭了。手背擦來擦去,眼淚還是掛到了嘴角。
他說:“我挺幸運,找了個做菜獨一無二的太太,她離開我后,能留給我復習的味道真多。”
他說:“還缺點兒苦味。你說,那個苦味是炒焦炒出來的,還是有什么奇怪的作料?”
他說:“你看電視吧,我繼續去寫菜譜。”
我說:“要不我們去喝杯茶?”
他說:“不了,我怕時間一久,會將她的做法忘記,我得趕緊寫。”
我的眼淚差點兒涌出眼眶。
后來我勸他,老在家容易難過,出去走走吧。他點點頭,開始籌備去土耳其的旅行。然后一去許久,我曾經想打電話給他,但是打開通訊錄,就放下了手機。
他是帶著思念去的,一個人的旅途,兩個人的溫度,無論到哪里,都是在等她。那么,也許并不需要其他人打擾。
昨天下午我跟梅茜在自己的小店睡覺,一人一狗睡得渾然忘我,醒來已是黃昏。
駱駝推開木門,走了進來。我很驚奇:“你是怎么找到這兒的?”
他說:“人人都知道你在這里。”
我磨了杯咖啡給他,得意地說:“我不會拉花,所以我的招牌咖啡,叫作無花。”
駱駝喝了兩杯,我說:“再喝就睡不著了。”他說:“睡不著就明天再睡。”
聊了許久。
駱駝真的去了土耳其,因為姑娘向往伊斯坦布爾,最大的愿望就是學會做那里的食物。他想嘗一嘗,這樣能在夢里告訴她。
駱駝說:“只有你沒打電話給我。大家都勸我,別想多,會走不出來,這樣太辛苦。可是,走不出來有什么關系,我喜歡這樣,我過得很好,很開心,我只是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且我的菜譜快寫完了,現在發現,她會做的菜可真多。”
駱駝喝了好多酒,醉醺醺地看著臺燈,說:“我有天看到你的一段話,覺得這就是現在的人生,我很滿足。這個世界美好無比,全部是她不經意寫的一字一句,留我年復一年朗讀。”
他站到書柜邊,搖搖晃晃找了半天,把我的書挑出來,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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