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登堂入室(1/2)
三更時,月在西天正明。
不似峨眉勾淺,也沒有盈缺半殘。
但見一輪皓潔透潤,幾近完滿的“玉盤”當空高懸,瞧著便叫人歡喜。
既然正是望,可不就當如此么
只可惜世事比不得天象,月有圓時,人卻不同。
夢已盡了。
起來撲幾把涼水在臉上,激退最后一絲睡意,喝了半碗昨夜留下的殘粥,肚腹中也覺踏實了些。
再瞧一眼早便收拾好的考具,最后塞上兩個半硬不軟的炊餅進去,提在手里出了門。
意正濃的時節,夜風也是和煦的。
同會試時一樣,仍舊循著湖岸走過去,聽耳畔柳梢徐拂輕掠的細響,看左近水波泛起的輕潺,倒也不覺這夜如何孤寂。
十年寒窗苦讀,如今已到了該緣結正果之時,既然能科甲及第,登堂入室,那么奪回所,不再孑然一的子也不會很遠了。
吳鴻軒臉上浮起快慰的笑,欣然長嘯,大步向前,且行且誦。
一路北行,過了正陽門,剛入內城,便能望見黃瓦紅墻的宮闕宇巍然聳峙,夜幕之下仍能透顯出那種“上扼蒼穹,下壓黎庶”的恢弘壯麗。
這次沿途不再有人同行,閑話相伴,更沒有老幼隨從,車馬如簇,只有同樣提著考籃的考生,七七八八或快或慢地紛紛涌向正對面的皇街。
吳鴻軒停步駐足而望,那股期許不由自主地撩動著心弦,說不清究竟是渴望金榜得中多些,還是更想見到那匆匆一晤,面目在腦海中已然模糊,只能在回思中捉摸的面龐形。
今是試,圣上是必然要升座,當堂親試,既然她已是天子近侍,十之也會隨在左右,那便能瞧見了。
可轉念又想,當今皇帝還是沖齡年幼,去了也是無用,說不得又是命朝中大臣代天覽閱,那也是無法可想。
既然如此,便也不必枉費這心神,只要登朝堂,即便今無緣,還愁以后見不到么
吳鴻軒微笑嘆了口氣,起膛繼續向前走,很快隨入那股潮頭般的人流,過了皇街,直到承天門前。
這次不用再像會試時那樣無斯文地脫衣搜檢,只由錦衣衛查驗了考憑腰牌,便放行入內。
五鳳樓前已聚了些人,他來得算是不遲不早。
這里已是宮重地,前也已隨鴻臚寺演習了禮制規矩,沒人敢交頭接耳的喧嘩,各自都依照會試排名的順位列班而立。
吳鴻軒也沒多言,徑自走過去站在左手邊的第一位,自然又引來了不少注目。
過了丑時,今科中榜的人便已聚齊。
天還是黑的,闕高閣遮擋下,月光不再皓潔無垠,深墻環立,投下黑幕般重重的影,將這百十余人都覆壓在內,四下里莫名透著一股悚然的詭異。
又過了好一會子,天邊終于泛起一線淺淡的白來。
這時,終于有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出來,唱名點視之后,便引領眾人從五鳳樓下的券門而入。
雖說只是過個門而已,也堪堪用了一刻的工夫。
東方那線白已展拓成了一片泛著霞色的光亮,下面仿佛有東西噴薄而出。
周遭已不再昏暗,過了五鳳樓,迎面就見五龍橋橫跨南北,金水河東西蜿蜒,奉天門后的前朝大幾乎已近在眼前。
到這里便是真正入了宮,眾士子都低首屏息,忍不住又好奇地左右瞥睨,卻又不敢太著行跡,深恐叫旁邊的禮官看到,暗中留心。
引路的禮部官員到這里便喝令停步,叫眾人依舊在外肅立,直等到紅初升,五鳳樓上響起鐘鼓聲,奉天門才隆隆而開。
隨即便有內侍出來,會同鴻臚寺官員引著眾人入門,沿御道走過廣場,直到奉天的丹墀下。
門和玉階上早已站滿了披金甲的錦衣衛大漢將軍,數百名著各色補服的當朝官員分列左右。
吳鴻軒一直耐著子,此刻卻終于忍不住朝正敞開的大門中望過去。
那中已設了御座,紗幔垂覆,但仍能看出里面空空,左右也沒見有人。
他略感失望,但也知時辰未到,皇帝是不會升座的。
目光瞥回來,就望見著蟒袍賜服的張言列在百官之首,也正微凜著眼朝這邊看過來。
吳鴻軒看得出那眼中著意的審視,更暗含期待,當下只作不見,面色淡和地垂首恭立。
“閣老再如何喜歡,但這么個瞧法,就不怕把人家給嚇著了回頭那文章若是稍失水準,您說這狀元是給還是不給呢”
沉中帶謔的聲音驀然在旁響起。
張言不由怔了下,斜眸瞥著側后那同樣一蟒袍的人。
“老夫方才所觀是今科所有士子的行止,非是哪一個人,若是誰連這點定力都沒有,那書讀得便是毫無根底,最后得個什么名次,也憑各人的造化。”
這老兒應變得快,信口扯謊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秦恪忍著笑,一邊遠遠暗覷著吳鴻軒,一邊貼到近處耳語道“閣老秉心持正,無人不佩服,可也得圓通些不是我大夏自開國以來,百余年間還沒有連中三元者,眼前這可是大好機會,難得又是如此年輕俊逸的人物,稍時若能點他個頭名狀元,即可成一時佳話,又可彰顯我國朝盛世,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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