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狂香浩態(1/2)
什么叫死得明白
無非就是想落個心里敞亮。
不至于都首異處,血濺當場了,還不知道索命的箭是從哪個犄角旮旯的暗垛子里出來的。
然而,一旦得悉了實,個人的反應卻又不盡相同,恨不得千人千相,端的看那人究竟在乎的是“明白”還是“死”。
虞院使臉上的神色早已凝滯。
口中的“嗬嗬”聲也戛然而止,至于牙關間那分不清是咬磨還是磕碰的碎響,上下唇微張著,露出里面血窟窿般的口喉。
到底也算是有幾分本事的人,沒經過什么皮之苦,或許一時間氣沮倉惶,可終究還是不會那么輕易就成了任人捶捏的軟柿子、爛稀泥。
但凡碰見這樣的,就得從心思底精神氣上下手,勁兒使在裉節上,用不了多大的工夫,自己從里頭就癱散了。
秦恪淡凜著眼直起,手攏在袖筒里促然震了兩下,打出似悶似脆的空響。
很快,曹成福就趨步跨過牢門走了進來,近前呵腰將一只翻開了蓋子的木匣拱手奉上。
他斜眸瞥著那里頭,像在玩味地端詳,薄涼的笑意輕撩地拂掠過唇角,又多瞧了兩眼,才伸手過去,揀零碎似的將東西拿出來,托在虛攏的掌心里。
銀光在昏暗的囚室里更顯得暗淡,半精不粗的手工這時也瞧不出那么多瑕疵了。
的確就是那只鐲子沒錯,可這會子已經斷成了四五截,有兩段瞧著都有些扭彎了。
“嘖,瞧瞧,瞧瞧,這弄的,不就是想找個內藏件么,哪兒就至于把人家一樣祖傳的東西毀得這等雞零狗碎的?!?
等曹成福出去后,他便開始咂唇搖頭,像覺得甚是可惜,手卻向前探了探,指間搓弄著那幾截散碎的銀段子。
金石刮硌的聲響恍若在骨縫竅髓里磨蹭,于這杳冥幽暗的鐵牢里聽,足以叫人寒毛直豎,心驚膽裂。
虞院使的側臉僵僵地抽搐了幾下,緊閉的眼皮陡然張開。
兩個血洞似的眼窩被旁邊昏黃的燭燈映出些許亮來,一霎間仿佛成了蓄勢噴薄的赤焰深坑。
話到這里,無須多言便已再明白不過。
原來處心積慮,以為算無遺策,只等人把東西送上門來,而他表面上懵然不知,暗中卻早已做了手腳,借勢順水推舟,無聲無息地就讓他自己撞進了死局之中。
二十多年來藏在宮中都相安無事,以為便真的瞞過了所有人,東廠所謂無孔不入的耳目也不過如此而已,到頭來卻真是低估了這個人。
肚腸痛悔,死不甘心,可又能如何,現下說什么都已遲了。
“當初本督取東西的時候已掰過一回了,好容易還了原樣,如今嘖,這可叫本督怎么拿回去給人,也不知造辦處那幫奴婢還有沒有本事再修補成之前的樣子?!?
秦恪嘴上仍舊打諢說笑的調侃,可口氣卻真像在發愁似的,跟著又道“話說回來,造辦處干的就是這活,要是沒這個能耐,也就不用活在宮里當差了?!?
他話鋒一轉,語聲驀然冷硬起來,有意無意地又將那些碎銀段子捏在手里搓。
“你虞院使可不也是么,滅了川南鮮家,于朝廷而言也算是大功一件,要只是在宮里安安生生地請脈瞧病,本督自也不會跟你為難。可惜啊,跟錯了人,辦錯了兩件事兒?!?
虞院使鼻中發出一聲噎氣的悶響,眼窩中映亮的光莫名凝聚起來,像是從中聽出了什么,但更多卻是難以置信的驚疑。
“話說三遍淡如水,眼下這回事兒便不用提了?!?
秦恪嗤聲輕笑,腳下挪著步子,繞到橫枷背后,望著迎頭那面鐵板澆筑,經年累月染遍了血污,腥氣刺鼻的墻壁。
“咱們就說說二十二年前,那時節,先帝爺仍在慈慶宮為儲,太子正妃早喪,先帝并無請旨立新之意,卻獨獨鐘邊一位姓陸的選侍”
他剛說到這里,驀然便聽背后的人喘息聲更急,隨即便傳來鎖鏈抖顫的嘩聲,似乎這一瞬,連筋脈盡斷的手腳也恢復了力氣。
秦恪只做不聞,繼續道“當局者無心,卻擋不住覬覦者有意,就在那年七夕,陸選侍忽然于宮中落水溺亡,懷胎已近足月的孩兒也隨之而去,所有人都只道她是心結難解,投水自盡,卻不知就在出事的幾前,東宮女眷各賜了幾盆貢品美人醉,又有人苦心孤詣勸她換了據說能安神保胎的熏香,豈料這兩種香氣混在一處便是能致人迷亂昏厥的劇毒之物。”
背后的鎖鏈抖顫聲已密如鼓點,聽著竟有些震耳,這時候即便是能開口,怕也說不清那其中的驚駭和恐懼。
“八成是老天爺也覺得委屈,有人從里頭看出點名堂來,萬幸那孩子也沒當真死了,還能脫出娘胎,再離了棺材,憑著奴婢的份長大成人?!?
他似乎忘了在何處,背后還有什么人,像在自言自語,娓娓道著往事,每一個字都像含雪沁冰,說出來不是凝聚成行,而是支離破碎。
“人么,莫名其妙地來,總不能再稀里糊涂地走了,好歹該做的事兒都得做齊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說到這里,秦恪終于回了,稍稍挨近“實話告訴你,那卷竹胚子上頭寫的可真是好東西,本督苦練了兩,那攝心術才有小成,可惜你是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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