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猛虎豺狼(1/2)
()“我當時說過什么,嗯……”
瀾煜撓著頭,那雙漆黑的瞳在眼中輪著,又撇撇地向上挑,一副努力回思的樣子。
小孩子沒什么真記心,好多事兒撂下便忘。
若非是一心記掛著,又或者印象極深,否則時候一長,哪還能想得起來?
秦恪也沒指望他真能記得清清楚楚,當下便接口道:“臣卻還記得分明,那時候這虎剛雕成,陛下瞧著喜歡得緊,卻又嫌孤單了些,想再多幾只別的,譬如象豹豺狼之類,還說要叫它們都老老實實列在虎面前,就像大行皇帝制御百官時那樣。”
瀾煜究竟還是聰明通透,經他這么一提點,立時便想了起來,連連點頭笑道:“對,對,就是這么說的,我竟然都忘記了。”
“一時不留意,沒想起來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陛下該當記得,臣那時還說陛下這話乃是帝者之言,小小年紀便有此等識見,將來必是一代雄才圣主,實為天佑我大夏。”
秦恪也淡抿著唇輕挑,托著那只虎又湊近了些,稍稍壓著聲音道:“臣竊以為,陛下當為猛虎,那些豺狼宵小之徒就算能翻起浪頭,總也越不過內閣和司禮監去,陛下怕他們做什么?”
他說著便拉過那雙小手,躬著身鄭重地將那只闊步雄健,矯首昂視的木虎放在他掌中。
瀾煜小心翼翼地托著,初時像抱了個燙手山芋,拿捏不穩似的,但對著那虎雄健的身姿多瞧幾眼,臉上便沉定下來,眼中也漾起思慕威嚴的神往之色。
“嗯,嗯,你說得對,我怕他們做什么,應該是他們怕我才對。”他雙手將那虎緊握在掌中,小臉上帶著前所未見的興奮。
蕭曼初時沒想去管兩人說什么,后來卻見他正話沒提兩句,便拿這木雕作比,說來說去盡是些猛虎豺狼之道,聽著便叫人心驚膽戰。
小孩子家家的,才剛開蒙不久,不教些圣人仁恕的道理,陶冶謙沖淡和的性子,只想著在立威壓人上下功夫,等到了長大之后會成什么樣子?
想起先前要替自己出氣,還叫秦恪抓人打屁股,她不由更是憂心忡忡,長此以往,莫不是真要帶出個昏暴之君來。
可這時也不好出言打斷,暗地里想,也只有等他去了之后,再循循善誘,好歹不能讓這孩子學的一身戾氣,誤入歧途。
瀾煜抱著那虎,裝模作樣地學著君王四平八穩的臨朝做派,自得其樂了一陣,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抬頭道:“秦恪,我對別人這樣是沒錯,可見皇叔時怎么辦?我老覺得他今天瞧我的樣子都不怎么親近了,要是我也這樣,他豈不是更不想和我說話了?”
說來說去,這事兒還是忘不了。
秦恪退后半步,依禮拱手道:“回陛下,〈大夏祖訓〉、〈高祖實錄〉里都明文載有諸王宗室面圣的禮儀規制,無論輩分長幼,都須得先行君臣大禮,而后才可入后堂敘倫常之禮,萬萬逆亂不得,陛下向日里也曾熟讀過的,自然要依著祖訓,為天下表率。”
瀾煜眨著眼睛,回想之下,那些成文的規制里的確是這么說的,雖然自覺有些不近人情,但也不能不認可,只是總覺哪里別扭,偏著腦袋想了想,又試探著問:“秦恪,我來當皇帝,皇叔真的不會生氣啊?”
位子坐都坐了,居然還有心管別人的好惡,從古到今的皇帝,怕這也是破天荒的頭一個了。
秦恪拱手狹了狹眼,心中有點不耐煩了,索性反問道:“臣斗膽,伏請陛下先答臣一句話,假如故太子殿下還在東宮,大行皇帝如今該傳位于誰?”
瀾煜不料他忽然提起父王,臉上泛起一絲哀戚,偏唇道:“那……那皇爺爺自然是要傳位給我父王的了。”
“正是,臣再請問,故太子殿下登位為帝,等百年之后也龍馭上賓時,大位又當由誰承繼?”
說到這里,話里的意思已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瀾煜微張著嘴,面色略有些怔愣,可眼中卻已恍然大悟。
秦恪也不再繞圈子,沒等他應聲便直截了當道:“皇位傳襲自來都首推嫡長相繼,我大夏統系本來就應在故太子殿下一脈,陛下如今繼位乃是順理成章,何況又有大行皇帝親筆遺詔在,哪個敢有異議?”
瀾煜只聽得連連點頭,眉宇間最后那點憂色也淡去不見了。
心結既然解開,其余的事兒便都好說了。
秦恪接著趁熱打鐵:“明日便是大行皇帝發引入陵之時,今兒這奠禮尤為要緊,陛下若不親自主祭,著實于禮不合,趁著那頭還沒完,陛下若是沒什么大礙,不如便由臣和秦奉御陪著再一同趕回去,也叫宮中上下都瞧見陛下對大行皇帝的仁孝眷念之情,誰要再敢說什么,那便是奸佞之徒無疑。”
“好,好,咱們這就走!”瀾煜聞言,重重地點了下頭,跳起來拉住他,又朝蕭曼招手,“秦禎快來,咱們跟秦恪一起回去。”
終于不說豺狼虎豹,又開始教孩子沽名釣譽起來,暗地里還存著壓削晉王顏面的意思,真是好厲害的心機。
時時處處,沒一樣不算計,他究竟是生來如此,還是被逼無奈,亦或是另有什么隱情,或者說,他還會不會對哪件事,哪個人懷有一點點真心?
蕭曼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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