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茫然若迷(1/2)
()內閣值房沒有五府六部衙門的恢弘氣勢,也遠不及內廷十二監占地廣闊,緊緊只有一進房舍低矮的獨院而已。
站在外面瞧,恐怕誰也不會想到這毫不起眼的地方便是大夏朝通理政事,票擬奏章的中樞。
其實內閣原址是在禁城文淵閣內,只因臻平帝駕幸西苑,修仙練道,臣工奏事不便,不得已才隨駕搬來此地。
如今皇帝都已還宮理政了,這兒卻還像釘死了似的竟沒遷回去,也不知是什么緣故。
蕭曼提著燈跨進門時,月光初現,斜斜地漫墻灑進來,院子里是如水的一片白,澄凈得叫人心生詫異。
門房職守的侍從一搭眼就瞧見她腰間養心殿的專供牙牌,趕忙呵著腰迎了上去。
“今晚是哪一位閣老當值?”
蕭曼嘴上問著,目光卻朝對面的正堂張望,那里頭燈火通明,卻不見一個人影。
“回公公話,今日其他幾位大人都不在,只有張閣老親自當值,先前一直在坐堂擬票,這會子剛巧才歇下。”
那侍從自然知道她深夜趕來一定是有要事,察言觀色,緊跟著又試探問:“小的是不是……”
蕭曼略點了下頭,把那只燈籠交由他拿著:“你去請一下閣老,就說陛下有旨意?!?
那侍從一聽,臉上更露出惶敬之態,慌不迭地應了聲,朝院內一比手,引著她徑入正堂,隨即又轉進旁邊的小間。
這廳堂不大,正面是一架長案,堂下對面分列著幾張交椅,幾乎就占了大半個地方,陳設也是精簡之極,與外頭看時倒也相稱得緊。
蕭曼沒有坐,就站在廳中。
等沒多時,便聽珠簾嘩響,先前那侍從呵腰撩開簾子,閃身讓在一旁,張言一身素袍宮服不急不緩地從里面走出來,抬手略略扶正著展腳幞頭,帽下皓白的發也是一絲不亂。
畢竟是當朝首輔,兩代帝師,單只是瞧瞧便覺凜凜生威,自有一股沛然之氣。
蕭曼也不禁肅然起來,迎上前,躬身叫了聲:“秦禎見過張閣老?!?
張言望她眇了一眼,也抱拳還禮:“秦奉御不必多禮,前番多承妙手,老夫才撿回這條性命來,卻一直未能面謝,實在是慚愧得緊?!?
他話說得倒是誠懇,神色間卻沒多少和順,冷淡中還帶著幾分逼視的意味。
若不經提起來,蕭曼幾乎已忘了太子謀反之日救治他的事,當時不過是急怒攻心,逆血上涌,暫時背了氣而已,她診脈時已覺出這老先生身子根底不錯,只須用藥得當,靜心修養些時日便能復原。
此時見他雙眼倦意未消,偏生又目光炯炯,有神得緊,身板也是繃著的,想來先前自己所開的方子果然效驗不錯。
蕭曼傾了下身子,做樣恭敬道:“閣老是國之重臣,但凡能爭得一分,小人也會竭盡所能,何況還是奉旨行事,實在不當閣老一個謝字。”
她嘴上謙著,卻聽對面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不由一愣,抬眼就看張言拂身一轉,緩步繞開走到中堂那塊匾額下。
他本就身材高大,被那匾上“司徒弘道”四個字一襯,立時威壓如山,愈發顯得對面的人纖弱渺小。
蕭曼還從沒見誰有這般官威氣勢,一霎間氣為之沮,卻穩著腿腳仍舊站在那里,與他正面相對。
這副樣子不得不讓人敬而遠之,大約便是士大夫的清高性子,即便有救命之恩,面上感謝,骨子里卻還是不屑與宮奴為伍。
她不由想起同樣孤傲耿直的父親來,原先只覺得是襟懷高潔,理所應當,如今親身領受,心中所感卻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也沒心思再繼續周旋,當下便正色道:“陛下有道旨意命小人帶過來?!?
言罷,便從袖筒里將那折起的紙箋取出來,層層打開,卻沒遞過去,只拿兩手拈著,展在他面前。
張言原以為是叫她口傳的圣旨,見狀也愣了一下,臉上立刻恭敬起來,從書案上拿起戴在眼前,走到近處微傾著身子去看。
那淡青色的紙箋上是幾行龍飛鳳舞的字,數十年來也不知看過多少次,一望便知果然出自御筆,但寫得卻只是半闕詞,什么實言也沒有。
“這……”
“旨意便在這詞里,陛下只交拿給閣老看,其余的什么也沒說?!笔捖舶咽滞芭e了舉。
這意思便是密旨無疑了。
張言眉間一擰,不免更加謹慎起來,又湊近了些,格外仔細地看。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他嘴上低淺地喃喃默念著,說到最后那句“好夢留人睡”,眸光陡然一亮,臉上現出驚色,隨即又緩淡下來,直起身摘掉,擱回案上,對那張紙箋恭敬地拱了拱手,轉望向蕭曼:“老夫即刻奉旨入宮,相煩秦奉御引路。”
說著,又朗聲朝外吩咐了一聲。
其實蕭曼先前反復品咂這詞,也琢磨出這一層意思來,只是沒料到竟然趕得這么急,想來應該還有其它的深意包含在里頭,這張閣老也已瞧出來,所以才這般刻不容緩地急切起來。
一念及此,蕭曼那顆心又懸了起來,一時間猜不透那深意是什么,又不敢表露出形跡來,只得收起那紙箋,隨著他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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