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禁庭雙驕(1/2)
()雨勢接連不斷,纏綿了幾日。
晨起時,狹長的弧光從天邊泛起,隨著赤紅的朝陽一點點擴清了昏暗,漫天的灰沉竟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內官監的教坊還是靜悄悄的。
院內鮮亮的露珠映著淡金的光,一粒又一粒地積匯起來,壓著花草的葉瓣兒載不住重,順勢一滑,落在水洼中,清越的潺響立時激起悠悠的波紋蕩漾開去。
忽然間,二進院子里微起騷動,很快又戛然而止,隨即便傳出朗朗的讀書聲。
“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嗯,嗯……”
幾十個搖頭晃腦,念著書歌子的小內侍幾乎同時停了下來,有的一臉茫然,有的抓耳撓腮,跟著紛紛面露難色地望向講臺。
“講官,食之者后面的那個是什么字呀?”
案后一聲補服的翰林學士呷了口茶,連正眼也沒瞧,語聲頗為不耐道:“念寡,子曰’言寡尤,行寡悔’,便是叫爾等恪守本分,少說多做,莫要造次……”
最后那個字剛脫口,驀然就見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行過窗前,走得極快,猶如浮光掠影,一霎就到了廊頭。
他臉色一僵,目光直直地望著窗外,仿佛見了鬼魅似的,手中的茶沒留神翻了半盞,滾燙的水潑在身上,燙得“咝”聲叫起來,樣子極是狼狽。
“啊!剛才那是……”
“你們也瞧見了么?”
“二祖宗,是司禮監的二祖宗!”
……
說起那名號,下面的一眾小內侍都雙眼放光,一張張小臉紅撲撲的,恨不得當初興奮得叫起來,伴著一聲哄喊,便都擁到窗口看去了。
那廊內早不見了人,只有遠處的月洞門邊有一縷灰袍的殘影,但也轉瞬即逝,只引出又一陣唏噓長嘆。
秦恪進了后院,沿著右邊的抄手游廊走過去,早已候在前邊廡房下的內書堂管事,當即堆著笑臉迎上前。
“二祖宗這么早便起了,奴婢還預備著把東西送到前頭去呢?!?
秦恪俯著眼一呵,朝他身后幾名內侍手里的提盒看了看,嘁聲笑道:“別介,說過幾回了,我已不是東廠提督,司禮監的位子也免了,如今連你的職銜都比不過,還叫什么二祖宗,趁早改了吧。”
“嗨,瞧您這話說的,奴婢就算瞎了狗眼,認不清東南西北,也不能不認您啊,再說這可是老祖宗親口吩咐的,奴婢怎么著也得把您伺候舒坦了?!?
那管事呵腰眨了眨眼,湊近些低聲道:“要叫奴婢說,陛下這八成就是有意探探二祖宗您的心性,過不了幾日瞧著差不多了,照樣還回司禮監,兼領著東廠,所以您老就在這踏踏實實地住著,奴婢這里雖然比不上司禮監,可該有的東西一樣也不敢含糊,要是有哪個沒長眼的猴崽子不聽喝,您就言聲,奴婢一定送內官監扒了他的皮。”
他咬牙說到兇野處,臉上卻仍是一副諂媚的笑,打手一比,將秦恪迎進廊廡下的書房。
那里面不大,陳設也不甚多,但都是古韻古香的宮中舊物,書案旁并列排著三具架幾,靠后的窗半開著,依稀可見淺溪湖石,紅墻翠竹。
這地方在宮里倒算是個清幽雅致之處,只是呆了幾天還是覺得不慣。
秦恪也沒再言語,走到案后大喇喇地坐到圈椅上,瞧著后面那幾個內侍把各色鮮果、糕點、茶水,一樣樣都放上臺面,便揮了揮手。
那管事獻媚時一句接一句連珠炮似的,這時候再看他臉色,卻不敢再多說話了,當即一躬身,領著底下的人卻步退了出去。
剛出了回廊,后邊便有內侍道:“柳管事,陛下不是已降罪削了他的職,叫在咱們這兒先圈著么,說不準這兩天便要……”
他說著便以手做刀在脖子上比劃了兩下。
旁邊一人跟著點頭接口:“是這話啊,宮里都已經傳遍了,陛下這次是真發了火,二祖宗這次是栽定了,老祖宗也保不住,咱們只管照旨意看好了就是,您老還這般待著他,犯得著么?”
這話剛說完,腦后便挨了一刮子,隨即又被捂住了嘴。
“你個猴崽子,小聲點!”
那姓柳的管事朝左右瞧了瞧,這才放手:“你們用點腦子成不成?若真是犯了滔天的大罪,就是皇親國戚,內閣首輔,也當時就下進詔獄了,還能送到咱們這兒來讀書?還有老祖宗交代的話,你們也都忘了?”
他說到這里,那雙賊溜溜的眼瞥向剛才的廊廡下:“你們當我愿意這么低三下四么,凡事都要留一手,不能做絕了,懂不懂?我估摸著,這就是個以退為進的套路,咱們干好自己的事兒,管他是真是假,最后總沒有壞處。”
眾人見他說得入情入理,這才一個個都恍然大悟的樣子,紛紛豎著拇指稱贊他慧眼獨到。
那柳管事也甚是得意,一招手領著人繼續朝前走,剛到二進院中,就看前面照壁旁繞出一個身形纖細,面目俊秀的人,手中還拎著提盒。
“哎呦?!蹦橇苁骂D步一瞧,當即趨步迎上去,重又堆起那副諂笑,“小秦公公恕罪,瞧奴婢這眼神,初時還沒看出來,您老多擔待,恕罪恕罪。”
蕭曼向來不慣這副樣子說話的人,不由便想起馮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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