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束手就擒(1/2)
()秦恪剛過三頭橋時,西天的赤霞終于燒完了最后那片光。
城墻上余下的一縷白像燃燼的殘灰,風一拂就散了。
先前還是漫天火紅的盛狀,眨眼間便歸于冷寂,什么也沒留下。
他默然凝視,像若有所思,又像留戀不舍。
過了好半晌,才幽幽地轉回眼,和然輕笑,翻鞍下馬,仰望著對面聳峙如塔的城樓。
那上面箭閣森森,壁壘重重,最頂層的檐脊下,匾額當間兒豎寫著“正陽門”三個大字。
這是內城的正門,由此而入便是承天門,再往內便是皇城禁宮。地居險峻,一向都是頭等要緊的地方,管制也極其嚴格,若非國朝大事,節(jié)慶典儀,更鼓之前便會關閉。
然而今日卻不同,那正門兩旁的門正大開著,似乎擺明了正等待著什么。
他沒再多看,牽著馬下了引橋,徑直穿過河沿外街,來到城樓下。
背后的街市燈火如煌,縱橫交散,曲折盤桓,匯聚成璀璨的天河,而前面卻是橫亙的冰冷城墻,猶如沉重的鐵幕,永遠遮擋著里面的一切,從來不肯挑開來示人。
而他,正要走進那片鐵幕中。
越走越近了,這條街上已經看不見人,一陣風掠過去,更像凈空了一切,連一絲塵灰的味道都聞不見。
城樓的檐角下掛著一串燈,此刻正飄忽忽地在風中搖曳,許是在高出離得太遠,從下頭看像是螢蟲的微光,幾乎連墻上的半塊青磚都照不清楚。
然而,秦恪卻借著那幾點光尋到了入口,牽著馬徑自走過去。
剛一到里頭,身遭便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外面的光亮和聲息都被隔絕了,只剩前面出口處那一片朦朧,說不清是灰還是藍,杳冥間像怪物張開的巨口,只等人自己送上門去。
他沒緩下步子,也沒有一絲的遲疑,甚至唇角依舊噙著笑,淡然風輕,落落坦然。
堪堪不過是幾十步的樣子,出口已近在眼前,遙遙能望見半殘的月斜掛在對面正樓的檐角上,凄冷的光入眼煞白,卻是說不出的明亮。
他牽著馬走出去,來到場間,寬大的甕城四壁合圍,牢籠般將闖入的人困在其中,箭閣垛口環(huán)伺間,更是沒有半分閃躲的余地。
突然間,四周漆黑的城墻上驟然亮起,數(shù)不清的火把掩映下是甲胄重重的身影,弓弩勒緊的扭響攪散了所有的寂靜。
隨著又幾聲重響,正樓下的偏門轟然而開,數(shù)百名精盔利刃的金吾衛(wèi)刀斧手蜂擁而出,從左右兩翼包抄,將秦恪重重圍在場間方圓不足幾丈的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動手,人決計逃不出去,事后也是干干凈凈,誰都不會知道。
秦恪站在那里沒動,慢慢放脫了馬韁繩,仰起頭,目光徐徐上望。
那正樓二層的廊下也布滿了弓弩手,層層擋著后面那個紅纓罩甲的人。
“末將是金吾衛(wèi)指揮使,在此專等秦廠督,陛下有旨意,末將只有得罪,請秦廠督自行解了兵刃,由末將綁縛了,入養(yǎng)心殿見駕。”
見駕?
不是一切都清楚明了了么,還勞什子的見什么見?
莫非這么多年跟過來,一時還不能斷得干干凈凈?
他不由好笑,暗“嘁”了一下,卻也生出幾分好奇來,反問道:“這話是陛下的旨意,還是焦掌印代傳的話?”
他這一聲暗聚了內勁,朗然送氣,在甕城四處激蕩回旋,恍如雷鳴過耳,只震得眾人心頭發(fā)顫,圍在旁邊的刀斧手都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開了幾步,心中驚懼暗生。
往常都聽說秦廠公武功卓絕,見的人卻極少,此刻他雖沒動手,但只這一嗓子顯出的渾厚內力,便讓人瞠目結舌,倘若他不束手就擒,先打倒些人,再趁機跑了,只怕也沒什么不能。
那正樓上的金吾衛(wèi)指揮使倒還算鎮(zhèn)定,只待他這一聲的余震消散,便也朗聲道:“秦廠督不必見疑,末將有幸,是在養(yǎng)心殿聽陛下金口玉言傳下的旨意,焦公公也在旁邊,秦廠督若是不信,回頭自可以去問。”
原來如此,那倒有意思了,既然是這樣,那不妨便去瞧瞧,且看還有什么話好說。
秦恪呵然輕笑了兩聲,拂手撣了撣袖子,攥起兩拳平平地伸向前:“那好,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本督也不會為難你們,綁結實點吧。”
火把重重攢聚,終于將身遭照亮。
兩名刀斧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上前,仿佛瞧著鬼怪般打量他,隨即將圈好的繩子兜頭套上去,一道道地纏繞在他身上,在從左右勒緊,兜結時卻又不敢靠得太近,只大略拴好,便退了回去,隨著眾人一起擁著他走進正樓下的大門。
循著狹長的皇街一路到五鳳樓前,金吾衛(wèi)便沒再進去,換由兩隊金盔金甲的禁宮大漢將軍押著人繼續(xù)往前走。
過了奉天門,從側面穿過幾處宮巷,前面遙遙的遠處便是養(yǎng)心殿。
那里正燈火通明,終于有了些亮堂的感覺,只是比著四下里毫無生氣的沉寂,總是那么格格不入。
離那里還有老長一段,便有一名衛(wèi)士先奔過去,到門前通稟,里面隨聲接傳,殿門前值守的內侍略應了一下,便轉身快步朝西首的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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