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葵藿傾陽(1/2)
()淡沉的語聲,如三九天凜冽的風雪,浸骨蝕寒,又像地府冥音,聽不出半點生氣。
馮正針刺似的一激靈,臉上肌肉抽跳,像極是痛苦,牙齒磨蹭的“咯”響,卻硬挺著沒吭聲。
“小王八羔子,原來是你!”
曹成福這時才從驚愕中回過味來,怒不可遏地指著他罵道:“狗東西,披了張皮充人來了!快從實招了,不然就送你去東廠,把大大小小的好玩意兒都嘗個遍,叫你好好舒坦舒坦!”
馮正額間冷汗如雨,涔涔而下,眉眼都快要被糊住了,卻仍目不斜視,唇角強咧出一抹詭異的冷笑。
這股子硬氣倒讓秦恪也有些意外,拂身半轉,指間運力將他瘦小的身子整個提了起來。
“你在宮里的時候也不算短了,應該知道本督的話從來不說二遍,想來個痛快的,還是想試試身血沸,一點點從里頭蒸死的滋味,自己好好掂量。”
說話間,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暗中將內勁從他肩頭要穴間徐徐送進去。
馮正身子陡然劇烈抽搐起來,懸在半空里的手腳卻僵如木桿,兩顆眼珠突出眼眶,血絲滿布,瞧著幾乎要爆裂似的。
曹成福是見識過的,知道督主這手透穴沖血的法子最是陰毒狠辣,中者如蟻蟲噬骨啄心,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什么皮肉酷刑都難忍。
平日里在東廠他不常親自審訊,這法子也用得極少,可一旦用上了,便沒有撬不開的嘴。
身后那些內侍雖不曾親見,卻也都有所耳聞,眼見馮正渾身抖如篩糠,臉上紅得如酒醺一般,口鼻間都滲出血來,一個個都看得嘬牙心跳,不自禁地向后退。
“想清楚了么?本督可沒什么耐性。”秦恪微蹙著眉,淡冷的眸中果然已透著不耐煩。
馮正根本開不了口,勉強點了下頭,嘴里“嗬嗬”連聲,像是抵受不住這酷刑,真打算從實招了。
秦恪勾了唇,搭在他肩頭的手沒動,暗中略收了些勁力。
身上剛一松解,馮正便大聲咳嗽起來,血沫亂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嘴里含含混混,似乎在說什么,卻半句也聽不清。
秦恪抓著他往面前近了近,自己也微微前傾,偏頭附過耳去。
馮正終于喘勻了那口氣,身子軟軟地垂在那里,無力道:“人……人就在……”
他斷斷續續,眼見就要說到要緊處,那死魚般凝滯的眼卻突然一凜,口唇微張,“噗”的將一團物事含血直噴向對方面門。
秦恪竟像早有防備似的,側頭一偏,竟將這近在咫尺的一擊躲了過去,掌間內勁也同時運起。
馮正悶哼了一聲,口鼻間鮮血狂涌,像是至死也沒料到自己這下孤注一擲的殺招,竟被他輕描淡寫地避開了,瞪圓的雙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愕,但很快便耷下了腦袋,再沒有半分聲息。
秦恪撒手丟下尸體,瞥見袖口那幾滴濺上的血,厭著眼“嘖”了一聲,捋著毛邊揪開道口,“”的扯下半截袖子扔在一旁。
背后慘嚎驚駭聲早已響成一片。
他側身回過頭,就見一名內侍捂著臉滿地翻滾,姜黃色的膿水從指縫間不斷外溢,刺鼻的惡臭撲面難當,顯然是誤打誤撞,被馮正方才噴出的東西所傷,只能算時候運氣不濟。
其他人都張口結舌地遠遠看著,誰也不敢靠近。
只是片刻之間,那內侍的頭臉間便塌陷了進去,只剩下一層皮骨,扭曲了幾下,便伏在那里一動不動了。
秦恪眸光在兩具尸體上來回逡了逡,呵然輕哼:“嗯,你可是調、教的好干兒啊。”
曹成福早已面無人色,聞言打了個冷顫,抬眼就見兩道寒光從他狹長微翹的眸中射過來,更覺一股涼氣從背心直竄上頂門。
他臉上狠抽了兩下,雙腿一軟,撲地跪倒,作勢半哭道:“督主,奴婢……奴婢瞎了眼,竟不知這小雜種是……是混進宮來的奸細……”
說著便左右開弓,抽起自己耳刮子來。
這不是恃寵諂媚,是著實犯了天大的錯,下手時便動了真格的,一掌掌打上去都是又脆又響。
秦恪垂眼搓著手上的扳指默不作聲,等他打夠了幾十下,臉上都紅腫起來,唇角也滲出血了,才略略釋然地哼道:“行了,要號喪前殿有的是地方,在這里哭給誰看?起來。”
話里雖然不客氣,可內里已經不再責怪了。
曹成福如蒙大赦,連滿嘴的血也不敢去抹,慌忙爬起身,呵腰走到跟前聽命。
“這活口死了,想問也沒得問了,要找人恐怕得費些周折。”
“督主說得是,要不……傳令東廠在京城內各處……”
“嘁,芝麻大點事兒,冒這么大風險,非把人往外頭送,你當人家傻么?”秦恪蹙眉不豫。
曹成福身子一縮,背躬得愈發低了。
“那督主的意思?”
“沒那么大腦袋琢磨事兒,難道還沒聽過燈下黑這句話么?”
秦恪睨過眼去,見他兀自懵懂的樣子,索性直截了當道:“把人偷出宮,真當咱們是紙糊的?保不齊還在眼皮底下,傳令下去,一個個都把招子擦亮了,甭管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一定要給我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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