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高山景行(1/2)
()絹帛層層纏裹,鮮明崇貴的黃卻從沒像這樣錐心刺目過。
臻平帝雙眸僵了僵,目光上移,轉望向秦恪。
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痛楚,也沒有解危脫困后的松暢,眼底里靜波無痕,神情間像只是平日里宮中的起居回奏,尋常至極。可那支戳在肩鎖處的翎箭,和衣襟上浸染的血卻是真真切切,瞧得人眼前發暈。
臻平帝輕抖著袍袖,慢慢低闔了眼:“去奉天殿。”
他語聲很淡,卻出乎意料的響亮。
群臣正劫后余生,暗自慶幸,聞言都是一愣。暗想太子作亂謀反,宮中現在定然已布下了重兵,再加上城外趕來的援軍,這一去豈非又羊入虎口,以卵擊石?
眾人剛放下的心不禁又懸了起來,當即便有人勸諫說眼下陛下的安危最為要緊,不如暫且退出城外,一面傳令京畿附近其它衛所,一面立即起駕青陽城,待各路勤王的兵馬匯齊了,再一舉討平逆賊。
這番計議一出,群臣都以為處置得當,可保萬,紛紛點頭稱是。
臻平帝卻默然不語,仿佛根本沒聽見似的。
秦恪這時已收起了那份偽詔,揚臂朝五鳳樓上打了個手勢,便朗聲道:“陛下起駕”
冷澀的長音從耳畔掠過,群臣心頭一凜,眼見抬輿顫悠悠地被抬起來,緩緩前行,雖然不愿,可也沒有辦法,只得抬著不省人事的張言,一個個有氣無力地隨在后面。
此時,五鳳樓下的券門已經打開,抬輿徐行而過,剛到外面,就看對面的奉天門緊閉著,五龍橋前后空無一人,城樓旁的梯道上卻有數十名衣袍染血的錦衣校尉疾步奔下來。
為首的兩個到抬輿前撲地跪倒:“臣等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臻平帝微微睜開眼,語聲緩淡問:“宮里情形究竟如何?”
近處著麒麟補罩甲的軍將當即應道:“回陛下,臣是今日當值的侍衛官,方才正午時才巡查過各處,誰知剛回值房不久,便有人來報說禁中四門失守,臣當即出去查看,果然見有服色不明的亂軍攻進來,約有上千人,已將前三殿占據,臣抵擋不住,又擔心陛下安危,只得召集余下的人手退到這里,天幸趕得及,剿滅了五鳳樓上那伙叛賊?!?
群臣面面相覷,心中都是一片寒涼。
原來光宮內的叛軍就有上千,而這里卻只有區區幾十名敗兵,皇帝若還是一意孤行,要去奉天殿與太子對峙,會是個什么結果,壓根就用不著思量。
臻平帝默然無言,半晌轉向旁邊另一人:“你不是錦衣衛屬下吧?”
張懷俯身一拜,故意垂下的雙眼瞥向抬輿旁。那霜白曳撒的袍擺下皂靴開立,左腳鞋尖稍稍翹起,輕點了兩下。
這便是允準的意思。
他雙眸微聚,伏地道:“回陛下,小的是東廠屬下,只因先前探知京郊幾處衛所駐軍忽然撤防開拔,特意進宮傳報,哪知東華門已被占據,小的一路沖殺進來,正好遇上侍衛官大人,便一同到了這里,天幸陛下無恙?!?
臻平帝呵聲點了點頭,臉上卻沒半點笑意。
群臣這時已有些耐不住了,當即又有人再提前話,紛紛上前勸諫,讓皇帝暫避鋒芒,趁此時機趕緊出城為妙。
“諸位大人是官做得太久,只想著守好自己眼前那片地方,還是書讀得太多,腦袋被圣賢之言塞住了?叛軍里應外合,顯然是早有預備,陛下此刻就算能出得了京城,就憑這些人,難道真能平安抵達青陽么?”
驀然響起的怒斥如巨石從天而降,當即將那片嘈雜的亂聲壓了下去。
群臣怔愣間都覺這話甚是刺耳,不約而同地皺起眉來,可又不敢反駁。
秦恪寒著眼掃過場,或許是受傷失血的緣故,那張臉愈發的白,比平日里更顯得陰沉。
等所有暗含忿忿的目光都被逼得暗縮下去,他才挑唇哼道:“君憂臣辱,君辱臣死,叛賊背天逆德,正應用彰天討,如今該怎么著,都該由陛下定奪。諸位大人不念君憂,一股腦地只是勸退,難道還想著留惜性命,兩朝為臣么?”
他這番誅心之論說得慷慨激昂,直戳人的心窩子,場間更是鴉雀無聲,臻平帝眉間卻反倒舒開了幾分。
“無論如何,奴婢都會在旁護主子周,是進是退,主子只管吩咐?!?
秦恪一副躬身聽令的樣子,眼角卻瞥向斜側邊的歸極門,雙眸狹狹地凜起。
臻平帝還未開口,就聽墻外的人聲陡然高漲,隨著幾聲撞擊的爆響,歸極門轟然而開,一群玄盔鎖甲的兵士涌了進來。
群臣起先只道是叛軍的援兵到了,都嚇得魂不附體,待看清來人的服色竟是龍驤衛,不由都有些詫愣,再等瞧見那刀槍甲胄簇擁下進來的幼小身影時,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皇爺爺,皇爺爺!”
廬陵王的小臉上略帶驚色,徑直朝抬輿奔了過來。
秦恪的唇角不自禁地勾挑起來,瞥望著他后面那個纖細盈盈的人,直起身站到抬輿旁。
臻平帝身子發顫,喃喃叫著“煜兒”,不等那幼小的身影爬上抬輿,便伸過手去將他抱起,緊緊摟在懷里。
蕭曼的目光早從廬陵王身上移開,只望在秦恪身上,遠遠就瞧見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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