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心有千結(1/2)
()這話模棱兩可,像在試探,又似乎帶著些直敞胸襟的味道。
蕭曼瞧出她眼中的期許,也聽得出那個“救”字的深意,但這事畢竟關乎國體朝儀,內中還不知有多少明爭暗斗,只能聽憑吩咐行事,哪里輪得到她來自做主張?
但轉念想想,又覺這淳安縣君必然是藏著什么難以明言的心事,總要問個清楚了,過后才好回話。
略一思忖,便收了手,回望她道:“縣君過慮了,從脈象上看不過是月信失調,加之心經伏熱,七情氣結,上郁于肌膚,生了暗瘡而已,其間多半又吃了辛辣甜膩的東西,所以便更見重了些。我寫張方子,縣君每日服用,只須飲食清淡,等過了這幾天,去了熱毒,自然就好了,哪里就說到救命不救命的?”
淳安縣君面色一滯,目光微垂,低聲輕喃似的應著:“是么,原來是這樣……”
蕭曼瞧出她眼中的失落,故意又道:“既然不是惡疾,便誤不了大婚的吉期,縣君也不必心煩……莫非縣君還有哪里不適?”
“沒有,是我自己弄錯了,卻勞煩秦公公專程趕來相探,實在慚愧得緊。”淳安縣君歉然笑了笑,臉上只剩淡淡的沉郁,沒有再看她,“現下既是已經知道了,便請如實回復廠督大人好了。”
她語聲中有股濃得化不開的苦澀,卻決絕地下了逐客令。
蕭曼望著這個身不由己的姑娘,忽然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并沒有起身,也輕嘆了一聲:“體火易祛,心火難消,縣君若還是像之前那樣存心與自己為難,只怕便真要傷了身子了。”
淳安縣君聞言又是一笑:“秦公公既然不愿相幫,還說這些做什么?”
“我這正是此意,縣君出身顯貴,又是知書識禮的人,自然知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的道理,難道以為只有曲意順隨才叫出手相幫么?”
這話說得推心置腹,沒什么虛辭。
淳安縣君聞言果然身子一顫,重又抬起頭來審視她。
蕭曼目光毫不游移,身子稍稍前傾,壓低聲音道:“這世上除了名節外,女人最重的便是臉面。縣君這么做不光于事無補,還傷了身子,時間長了,只怕容貌便真的毀了。”
淳安縣君眼中露出驚色,不由自主地抬手撫上面頰:“那……秦公公怎么說?”
見她語聲和緩下來,蕭曼也不再嚇唬她,寬慰道:“現下還不至如此,只要縣君依著方子調理,很快便能復原。可說到心結上,藥石便無能為力了,還需縣君自解才行。”
她想了想,索性把話挑得再直白些,于是續道:“斗膽說句不知輕重的話吧,女子前半生在家隨著父母,后半生便要交托在夫君身上,天家百姓都是一個道理。一旦所托非人,那便終生遺恨。縣君如今即將大婚,心中忐忑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信得過的話,縣君盡可以直言,就算將這氣悶排遣出來也是好的。”
一番肺腑之言堪堪說完,淳安縣君卻沒應聲,只是訥然不語,也不知是躊躇,還是覺得難以啟齒,過了半晌,忽然幽幽問:“不知秦公公可有興聽琴么?”
她這一問倒讓蕭曼微怔了下,但見她眼中又現出期待之色,心頭便了然了,當下含笑點頭:“縣君雅奏,我定當洗耳恭聽。”
淳安縣君微微頷首,果真起身從旁邊的架子上捧了一張琴過來,小心翼翼地打橫擱下。
蕭曼不通音律,更不懂鑒賞樂器,但見那琴樣子古舊,一挨近便聞到一股淡雅的郁香,顯然是上等木材所制,不由多看了兩眼。
淳安縣君盈盈坐好,虛抬著纖指,在琴弦上撥弄了兩下,就聽錚聲幽幽,澄凈空靈,雖未成調,卻已撩得人魂為之顫。
她默著眼,似是寧心靜神,又輕按了幾下,便開始懸腕撥弄。
琴聲悠然而起,起初像百鳥唱鳴,恬淡清絕,忽而巍峨如山,驀然高峙,再又洋若江海,流轉不息,其間沒有絲毫滯澀,令人驚為天籟。
蕭曼不自禁地沉浸其中,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雙眸輕闔,渾若無我,心中卻似波瀾洶涌,激蕩不止,盡數化在指尖勾挑牽拂出的弦音,傾瀉而出……
片刻之間,指落曲終,琴音仿佛依舊纏綿未消,繞梁不絕,如追慕,似柔情,更像是傾訴,洋洋不盡,余恨悵然。
但凡是有心的,縱然不懂音律,此時也聽得出她是為情所困,柔腸百結,又無處吐露,所以才心中郁郁。
蕭曼出神片刻,抬眼看她兀自怔在那里,紅了眼眶,輕嚙著唇,目中泫然欲滴。有心相勸,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是好。
反復想了想才道:“縣君方才那一曲有感而發,當真是聞者動容,其中的原委我不便相詢,也不好評說什么,只想勸一句,縣君已蒙圣恩選為晉王正妃,既是一門榮耀,也牽連深廣,說什么做什么再不是一人得失,凡事還須思慮得周些才好。”
淳安縣君抬袖拭了拭淚,嘆聲道:“秦公公這話我自然明白,其實也沒當真想怎么著,只不過一時糊涂,有些看不開罷了。”
她說得坦然,眼底卻是一片沉寂,仿佛藏蘊著無限的愁苦,語聲更沉得叫人發懵。
蕭曼思來想去也為難起來,自己本來是奉命“探視”的,沒來由的卻變成了勸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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