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逞夜私入(1/2)
()月上中天時,外面徐徐起了風,漸刮漸疾,片刻間已成了呼嘯之勢。
沒有閃電驚目,也沒有雷聲漫耳,就像前夜突如其來的變故,這雨來得同樣有些出乎意料。但不管如何,天地間都被這番清霖灌注,總算有了涼意。
蕭曼隔窗望著檀扇般的月依舊當空高懸,非但沒見黯淡,反而像被洗刷得愈發(fā)澄亮,出神半晌,才繼續(xù)梳頭。
沐浴完也有好一會子了,到這時頭發(fā)還沒干透,象牙篦子的齒太密,從上頭拉下來不大順暢,還牽帶著有點疼。
她“嘖”聲顰起眉來,擱下篦子,換了把桃木梳,這才得心應手。
燭光熠熠,妝臺上的鏡子像忽然被晃亮了幾分,里面清楚地映著她此刻淡眉素面,青絲垂散的容顏,莫名顯得憔悴。
或許是先前沐浴時被熱水激起的面火尚未褪盡,她雙頰微微的泛著紅暈,倒是無意間稍稍增添了些明動的顏色。
今夜廬陵王不在,少了那孩子,偌大的寢閣內只剩她一個人,也不必再拘泥規(guī)矩,只是好久沒這么閑適地梳過頭了,手上竟有些生疏的遲鈍,連鏡子里的人瞧著也不禁生出些許對面不識之感來。
如今的她早已習慣了宮奴的身份,卻也磨去了女兒家對美與生俱來的追慕和渴望,等要像從前那般用心時,反倒有些不慣了。
她想想也是可笑,輕嘆了一聲,不覺意興索然,擱下梳子,將頭發(fā)盤卷起來,隨意綰了個男髻,一手箍按著,一手去拿妝臺上的短簪。
誰知摸了幾下竟沒拿到,轉眼去看,那鏡子旁竟是空空的,哪里還有簪子在?
明明就放在那里,怎的卻沒了呢?
她心下暗驚,就覺一股微涼的風襲到鬢邊,頂上發(fā)髻間隨之一緊,像被什么東西釵住了。猛地回過頭去,那金線攢繡,箕爪猙獰的蟒首便硬生生戳入眼中。
蕭曼一聲驚呼,捂著口唇跳起來,后腰正磕在妝臺的邊沿上,忍不住咬唇“咝”聲痛呼。
這人半夜闖進來,還鬼魅似的不聲不響站在背后,只差點沒被他嚇死。而他卻好像在欣賞她這副狼狽的樣子,眼中是玩味的笑,一副頗得其樂的神氣。
此刻她身上只罩了一件單薄的中衣,被逼在近處看,自然甚是不雅。
先前去司禮監(jiān)傳信時瞧見他衣衫不整姑且算是誤打誤撞,現(xiàn)下卻是他存心故意。
蕭曼紅著臉有些著惱,抱臂遮掩在胸前。再看過去,卻見他面色峻沉,眼中那點笑也已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森森寒意。
這神情活脫脫就是昨晚那副要吃人的模樣。
她不由打了個寒噤,那點怨氣登時就被嚇退了回去,遲遲地望著那雙冷眼發(fā)怔。
“筆墨,再拿本空冊子來。”
秦恪沉壓壓地丟下這句話,便拂袖一轉,徑直走到不遠處的圓桌邊坐下,順手丟下兩本舊書冊。
方才那話里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硬擠出來的,讓人聽著便寒栗驟起。
蕭曼牙酸似的一撇唇,這時已確知他又心情不佳了。不過,之前從司禮監(jiān)來時,他神色間已微露不豫,如今這樣子倒也算不得意外。
莫非剛才面君真是些不好的事?
她不知怎么的也跟著糾結,看他手搭在桌上,指尖一下緊著一下地敲擊,貌似閑極無聊,卻更像是在不耐地催促,當下不敢耽擱,先過去從衣軒上拿了外袍披在身上,邊走邊隨手結束,到里面取了東西,恭恭敬敬地擱在他面前。
“不是要睡了么,還飭得這么整齊做什么?”
秦恪的目光在那塊麒麟補子上兜了個圈,斜斜上移,睨在她臉上。
這便是故意在找人茬泄憤。
蕭曼只作不見,往那方澄泥硯里添了水,拈著墨塊不急不緩地研動:“督主有要緊事,奴婢自然要在旁伺候著。”
“哪有什么要緊事。”他“嘁”聲打了個哈哈,抬手在那兩本書冊上一拍,“不過是奉旨給世子爺抄本書罷了。”
那是兩本《朱子家訓》,里面記述的是前朝先賢修齊治家,為人處世的格言。
蕭曼剛才看到時,就像那次在他房里忽見《道德經(jīng)》一樣,不自禁地詫愣,總覺這種東西在他手里著實有些格格不入的怪異感,現(xiàn)在聽說是奉旨抄錄,才心下恍然。
可轉念想想又不禁一凜,皇帝突然暗中召見,還諭旨抄這東西,顯然不可能是為了讓他修身養(yǎng)性,明哲至理,其中究竟是什么真意,思之不禁讓人悸悸。
蕭曼此刻已知道他為何突然又變了臉,更知道不能再有一丁點的火上澆油,正尋思該怎么回話,拈著墨塊的手已被拂開。
“這是陛下交代給本督的差事,與你無關,再說又沒叫你在邊上伺候,不用陪著一起熬了,睡你的覺去吧。”
秦恪低著眼不再看她,自己拿著墨塊在硯池里隨意研了幾下,蘸飽了墨,便攤開那本空冊子,提筆寫了起來。
這種時候能容人當真走了么?
蕭曼暗嘆了一聲,走過去沏了杯松蘿茶,端過去放在他手邊,自己仍在一旁侍立。
秦恪沒抬眼,也沒再拿反話激她,仿佛已沉浸其中,只是眸中的沉色瞧著有些怕人。
他根本不看那兩本舊書,完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