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流水落花(1/2)
()譏哂的冷色在他眸中閃過,像不出所料,又像正中下懷,只一瞬便蹤跡不見,臉上仍是和淡的笑。
“我就說么,母妃最好了,一定會讓你進的。”
廬陵王方才還在失望,這時又回嗔作喜,也不等那宮人引路,急吼吼地拉著他就走。
秦恪反手牽住他,穿過中廊,拾級進殿。
甫一入內,撲面仍是那股脂香氣,芬芳中帶著孤寂的薄涼,仿佛早已沁進雕梁楹柱間,連四下里蒸氳的熏香味都蓋不住,反而更有中欲蓋彌彰之感。
他覺得這味兒有點沖人,似有若無地糾了下眉頭,撒開手,朝坐在對面紫檀羅漢床上的人行禮:“臣秦恪,拜見太子妃殿下。”
“廠臣一路辛苦,不必多禮。”
對面的人應得四平八穩,攬著已撲在懷中叫“母妃”的廬陵王,雙臂緊了緊,垂眼慈然望著那張小臉:“乖,房里給你預備了最愛吃的果子,快去吧,母妃說完這幾句話就來陪你。”
廬陵王點頭“嗯”了一聲,溜溜地從她身上滑下來,走出幾步,又回頭朝秦恪做了個鬼臉:“你回頭見了我再走,我留些果子給你,還有秦禎的,可別一聲不響地又不見人了。”
到底娘親便是與眾不同,又是在自家院里,人也比平日乖巧。
秦恪含笑應了聲“遵命”,卻沒叫他瞧見眼底的那絲凝色,目送那幼小的身影歡蹦著離去,撩開珠簾,穿過雕花落地罩走進里間。
“你們也都出去吧。”
太子妃又吩咐了一聲,等左右侍立的宮人也都退下去,從外面掩了殿門,便沖近處比了比手:“廠臣不必拘禮,盡管坐吧。”
秦恪這時早已直起了腰身,朝那只繡墩望了一眼,鼻中幾不可聞地輕哼著,心中卻也沒有要客氣的意思,當下拱手道了聲謝,便撩開緋袍的下擺,自顧自地在旁邊坐了。
這刻意分著尊卑儀倫的樣子讓她有些尷尬,訥著眼收回手去,目光再抬起時便對上他淡沉清透,仿佛能洞悉人心的雙眸。
她眼中閃過一絲惶然,心虛地錯開腳微側過身子,那手從大袖里滑出來,做樣撫著額鬢。
“殿下身邊如今連個會伺候的人都沒了么,髻子梳成這個樣兒,是個長眼的恐怕都瞧出來了。”
他隱晦著沒直說,卻比點明了更叫人難堪。
太子妃垂下眼來,咬唇覷著地:“那有什么法子,反正已不是一次兩次,難道讓我把臉都遮了?”
她雖然刻意壓制,可聲音還是漸高起來,抬手一撩,便露出額角那道血痂猶新的疤痕。
他別開眼,搖著頭憫然:“這樣子臣都瞧不過去,真不知太子殿下……唉,這不是法兒,別到時真留了什么印子不好看相,請太醫院那幫人又太招搖。要不,臣暗著叫秦禎來瞧瞧?”
這事情藏掖還來不及,叫誰知道不是難受?
“我這也沒事,不用麻煩了。”她蹙眉看了他一眼,語聲已淡緩下來。
秦恪似乎也無意跟她糾扯這個,低眼捋著袖子問:“那殿下有話便請吩咐,這兩日宮里的亂子不少,臣可不敢耽擱了差事。”
他忽然把話扯上正道,還微帶著些不耐,仔細品品,卻又有幾分猜度不透的意味。
太子妃抿了抿唇,起身端起那盞茶走過去,盈笑擱在他手邊:“再多再大的亂子,在你秦廠臣手里也不過是針頭線腦的小事,我不過是想問幾句話而已,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呢。”
她不再轉回去,慢慢向旁踱了幾步,并沒走遠。夕陽初斜下,那一襲宮裝襖裙的身子拖曳出一道長長的灰影,橫在他腳邊。
“煜兒在那邊怎么樣?”
說是幾句話,醞釀來醞釀去,最后還是落在這上頭。
秦恪拂挑了下眉,端起那盞茶呷了一口:“殿下這是懸的什么心呢,這世上哪有當老家不疼孩子的道理?世子爺是陛下的皇孫,又是嫡出,身系我大夏國朝統系,自然與眾不同。”
稍頓了下又道:“您是沒瞧見,先頭我剛到養心殿時,陛下連坐都沒打,下半晌都陪著世子爺畫畫呢,那一張接一張也沒個厭,當初太子殿下年幼時也未見得有這么大的圣眷吧。”
“當真么?”
太子妃霍地轉過身,滿臉都是喜色,眼中卻又有些遲遲。
“臣扯這個謊做什么,殿下若是不信,盡可以差人去打聽。”他拿蓋子撇著茶沫,“所以么,小不忍則亂大謀,臣勸殿下還是平心靜氣的好,就算不慮著別的,也得好生替世子爺著想才是。”
她默然點頭,最后那一點疑慮也沉在眼底,臉上早已眉宇盡舒。
最大的心事似乎已放下了,氣氛卻反而顯得有些僵,不知該從哪里接話了。
此時夕陽融融,為他那張俊美的臉染上了一層暖融的顏色,仿佛不再那么冷倨難近,拈著茶蓋子的纖長五指來回律動著,不覺竟有些晃眼。
“殿下還有吩咐么?”
太子妃正怔然出神,冷不丁地聽到這句話,臉上不禁有一剎的失措,但旋即又恢復如常,輕緩著步子走到一旁的妝臺前。
“別的倒沒有……我近日新調了一盒胭脂,也不知好是不好,廠臣見多識廣,難得又在這里,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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