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柳折花殘(1/2)
()灼日方中,液池上盈動著亮眼奪目的漣漪,先前那一聲聲駭人的驚呼早已散了,整個西苑又歸于沉寂,唯有風愈發(fā)有些勁獵的樣子。
這時,北至瓊島,南到瀛臺一線都被東廠和錦衣衛(wèi)拉著長隊圈了起來,緊鄰中門的近岸處更是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秦恪雙眸微狹,負手睨著橫躺在地上的尸首。
鬢發(fā)分毫未亂,衣裳也是齊整的,乍看之下依舊面目如生,只有左肋處那道口子異常扎眼,從臍下直拉到后脊,幾乎把人攔腰豁開了半截,里頭的東西都露出來了。
不管恨有多大,怨有多深,這手段也未免太激進了些。
他厭著眼輕哼了一聲,拿帕子捂了口鼻。
其實人昨兒晚上大宴時還是好好的,滿打滿算到這會兒也至多不過半日工夫,斷乎不可能這么快就爛了。可或許是曬在毒頭太陽下,又泡了水的緣故,總覺隱隱有股味兒飄過來。
他目光定在那尸首上沒動,偏過頭:“幾時瞧見的?”
旁邊的曹成福趕忙應(yīng)聲:“回督主,就是午前造作局的奴婢拆乞巧樓的時候,起先沒發(fā)覺,拆到半截兒就看飄過來了,一圈河燈圍著,人就在當間浮著,甭提多得慌了。”
他頓了頓,糾著眉壓著嗓又道:“督主,奴婢瞧這事兒透著邪門。”
“邪在哪里?”秦恪淡著眼反問。
這誰都能瞧出來的事兒,還用說么?
曹成福一怔,臉上抽了抽,有些摸不清他這話里的意思,喉頭咕噥了兩下:“奴婢聽說昨晚放燈時,麗嬪娘娘手上那盞原是壞的,破口的地方就跟眼前這傷一樣,再加上之前那奴婢的死法……嘖,該不會真是神明顯靈吧?”
“有道理。”秦恪深以為然地頷首而笑,忽然提高聲音,“舉頭三尺有神明,誰招了禍也怨不得旁人。不過么,先前那奴婢壞了燈,得了下場倒也說得通,麗嬪娘娘可非同尋常,好端端的也遭此橫禍,卻是什么緣故?咱們東廠最要緊的便是替陛下分憂,若不把事情弄清楚了,豈不是有負圣恩?”
曹成福這才明白過來,當即連連點頭稱“是”。
像是瞧著那尸首也厭了,秦恪這時轉(zhuǎn)過身來,收了帕子,隨手掏出白瓷小罐來揭開蓋子,也不去挑,只放在鼻前輕嗅。
“人怎么還沒來?”
“奴婢早便差人去叫,這會兒也該到了。”曹成福一邊應(yīng)著聲,一邊揚頭朝中門那里張望,片刻間便叫,“來了,來了。”
秦恪沒去看,只顧聞著手中那藥膏,清涼的薄荷氣沁人心脾,連那股若有若無的怪味也驅(qū)散了。
他沉浸其中,直到聽見有人走近,才迤迤地看過去。
面前的人兒換回了先前那件青色的麒麟補服,纖影依舊,只是面色有些不大好看,眼中微帶倦意。
在宮里當差,這些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兒,想來也早該慣了。
蕭曼叫了聲“督主”,卻沒聽他應(yīng)聲,不禁微覺奇怪,抬眼就看他正盯著自己,含笑審視。
“在老祖宗跟前都改口叫師兄了,這會子還裝什么假正經(jīng)?”
他不說話倒還好,一開口便又是存心挑刺人的言語,而且還是在這般大庭廣眾之下,好像只要他樂意,就可以什么也不顧似的。
正所謂聽者有意,旁邊的曹成福果然臉色一變,看過來的眼神都有些異樣了。
蕭曼沒辦法,只好假作不見,想了想,索性信口胡編:“干爹也交代奴婢不可恣意放肆,尤其是公事上,仍要以督主為尊,謹奉號令。”
這話回得謙敬合宜,恰到好處,叫人揪不出半點岔漏來,其中似乎還隱含著些怨懟相抗的意味。
這丫頭的性子果然和那些無主見,只知悶聲聽喝的不同。
秦恪絲毫不以為忤,反而暗覺有趣,想著要緊事,于是也不再故意難為她,低頜朝身后一瞥:“去瞧瞧怎么回事。”
蕭曼應(yīng)了一聲,也不多去看他的臉色,繞到后面,先深吸了一口氣,才朝地上的尸體望過去。
饒是先有了些準備,可看到那副慘狀時,心頭仍不禁突地一跳。
自己只不過是懂些醫(yī)道而已,在他眼里卻好像能一通百通似的,竟被拉來干起了驗尸驗傷的仵作勾當。
她心里不樂意,可也沒別的辦法,于是先拿帕子系在臉上包了口鼻,再取細棉掌套戴好,這才走過去,俯身蹲下去檢視。
尸體腰側(cè)的傷處很長,創(chuàng)口深淺不一,也瞧不出走向。其它并沒什么異狀,顯然這唯一的傷處便是致死之由。
蕭曼對尸檢的手法不甚了了,但也能看出這樣的傷不是一種利器造成,更不是一次所為,應(yīng)該是被行兇的人故意反復(fù)的斬割,才弄成這樣,目的多半是想掩人耳目。
其實這原也不用多想,僅僅隔夜的工夫,一個奴婢和一名宮妃便相繼浮尸于液池之內(nèi),這絕非是應(yīng)了什么鬼神報應(yīng)之說,而是有人處心積慮設(shè)計的兇案。
尤其是尸首的狀況,對見天料理人的東廠衙門而言,根本算不得稀奇,更用不著她來看,秦恪卻故意叫她來檢驗,顯然是有用意的。
這究竟是為的什么呢?
她心頭疑惑,腦中卻不自禁地回想著昨晚放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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