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因勢利導(dǎo)(1/2)
()那雨淋漓不盡地接連下了幾日,天地間像蒙了層水汽,絲毫不見清新。
又到了天亮?xí)r,云漸漸散了,終于露出些放晴的意思。
十幾名青衫內(nèi)侍兩人一抬,左右搬著八株丈許來高的翠桐走上玉階,輕手輕腳將那些藍(lán)釉銅胎的大盆放好,便紛紛躲進(jìn)廊下。
日頭漸漸露出臉來,瞧著半陰半晴,連涼陰里也熱得像蒸籠。但宮禁之內(nèi)最講的便是規(guī)矩,即便熱死人,身上的穿戴行頭也是一樣都不能少。
領(lǐng)頭的內(nèi)侍拿帕子一邊在頭臉上抹著汗,一邊瞇著眼看天時,直等日頭爬上檐脊老高,四下里都煌煌亮了起來,這才整了整衣冠,趨步走入殿中,來到通廊轉(zhuǎn)角處的小隔間。
“稟二祖宗,時辰到了,小的們要不要報秋?”
秦恪坐在那里沒應(yīng)聲,垂眼睨著手中的黃封冊子,身前的書案上還整齊地碼放著幾大摞,數(shù)不清有多少。
他隨意翻了翻,瞧著里面那些貌似冠冕堂皇,肺腑至誠的言語,唇間不由挑起笑來,順手?jǐn)R上摞頭,端起茶盞:“賀表都收齊了么?”
身側(cè)掛著司禮監(jiān)腰牌的內(nèi)侍趕忙呵腰應(yīng)道:“回二祖宗,大致都齊了,只有外省幾位督撫的賀表沒來,想是旨意到的遲,這會子還在路上。”
“那就不等了。”他抿了口茶,順手?jǐn)R下,在那堆疊的冊子上一拍,“都拿好了,隨我來。”
言罷,便站起身,不急不緩地走到門口,像才留意到躬身立在外面的人,軒著眉一挑頜:“報吧,既然時辰到了還等什么?”
那內(nèi)侍連聲應(yīng)了,卻退幾步轉(zhuǎn)身出了殿門,很快就聽外面眾聲高呼“秋涼了,秋涼了”,遠(yuǎn)處又有人一聲聲地接傳過去,悠遠(yuǎn)不盡地延向?qū)m中四處……
秦恪才撩開帳幔就聽臻平帝在里面呵聲道:“明明還熱得厲害,居然卻叫什么‘秋涼’,哼,是些睜眼說瞎話的。”
睜眼說瞎話?
可不是么,這宮里上到主子,下至奴婢,再加上外廷那滿朝的祿蠹,又有哪個不是滿口訛言謊語,鬼話連篇,即便有兩句真的,也得摻著花樣說,若都是實性子,只怕早便留不下了。
秦恪唇間若有若無地勾挑著,腳下略頓了頓,聽到焦芳接口道:“主子忘了,今兒是立秋,依著宮里的規(guī)矩是要報一報的,主子要是覺得不妥,老奴這就叫他們歇了。”
“那倒不必,是朕過糊涂了,報就報了吧。”臻平帝聲音淡緩下來,內(nèi)中帶著一絲頹然。
秦恪繞過螭龍寶屏,就看臻平帝斜靠在軟囊上,像是才起身沒多久,焦芳正幫他梳頭。
他唇間的笑意早已隱去,眸中也淺淡得毫無波瀾,領(lǐng)著身后的內(nèi)侍近前躬身道:“稟主子,各部各司在京官員和外省督撫恭祝圣躬大安,移駕回宮的賀表差不多都已由通政司呈送司禮監(jiān),請主子御覽。”
臻平帝闔目輕嘆了一聲,像是毫無興致:“都是些言不由衷的話,不看了,都拿下去吧。”
秦恪的眸子不著痕跡地微動了下,隨即斂去光亮,朝身后揮了揮手,捧著賀表的內(nèi)侍當(dāng)即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他欠身走到須彌座旁,俯下去跪在那里,將臻平帝的雙腿架在身上,虛攏著拳頭不輕不重地捶按。
那雙腿雖然仍嫌干瘦,但似乎比先前多了些分量,隱隱也能覺出幾分力道了。短短十來天的工夫便有這樣的成效,那丫頭的醫(yī)道果然了得。
沒有師承,只靠家傳,小小年紀(jì)就能有這般造詣,單是想想都叫人難以置信。莫非她母族一脈非同尋常,暗藏著什么秘密?
他本來并不如何在意,這時卻突然起了興致,忍不住想要探個究竟了。
“朕決意回宮……究竟是對是錯呢?”
良久,臻平帝忽然語聲幽幽地問道。
秦恪沒抬頭,繼續(xù)幫他捏捶著雙腿,余光暗暗瞥過去,只聽焦芳道:“主子先頭都想得好好的,怎么無端又說起這樣的話來了?奴婢當(dāng)時便啟奏過,主子若能還駕回宮,是社稷蒼生所望,只望主子別讓天下人等得太久才好。”
他緩聲細(xì)語,還帶著那么一丁點兒調(diào)侃,數(shù)十年相守在一起,有時尊卑也不那么嚴(yán)謹(jǐn)。
“朕又不是降雨的龍王,誰盼得那么緊?”臻平帝絲毫不以為忤,反而輕笑出來,牽動喉間輕咳了兩聲,隨即面色一黯,長嘆道,“朕只是想補(bǔ)過而已,怕就怕這一回去不知又會生出什么事來。”
焦芳這時已梳好了頭,擱下梳子替他綰髻:“主子多慮了,既然圣躬大安,還駕回宮是正當(dāng)其時,哪里會生什么事。”
秦恪見已到了裉節(jié)上,當(dāng)即接過話頭道:“奴婢也是這么想,平常都說君父為天,若沒有主子在朝,宮里宮外,億兆子民頭上便沒了遮護(hù),時候長了,怕真要出事了。”
他頓了頓,抬眼淡笑:“奴婢已經(jīng)照規(guī)矩預(yù)備得差不多了,主子這趟回去恰好趕在七夕前頭,借著宮里的大宴典儀,更有個喜慶勁兒。”
臻平帝徐徐輕嘆,面色已舒緩了下來,搖了搖頭:“何喜之有啊……那些鬧騰的事兒朕不管了,一切都叫太子代行好了。”
焦芳在后面不動聲色,眼角淺淺地瞥過一點余光。
秦恪看在眼中,卻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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