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虛與委蛇(1/2)
()皇后居然也來了,而且比她還先到一步。如此急切定然和疼愛皇孫無關,不過是以送世子為由來面見圣上,目的當然是探聽英國公之女的事。
借大婚之際,將表甥女嫁給兒子,與英國公結成一家,從此既是表親又是姻親,內中的用意不言自明。所以即便人已經“病”入膏肓,仍還叫隱瞞不報,卻讓國公府上下背著欺君罔上的罪名,這樣的心思,也難怪國公夫人會說出那般惱恨至極的話。
這些宮中內情本來與蕭曼沒半點關系,她也無心深究,但現下卻不能置身事外,況且還要向皇帝復旨回稟實情,這時候若是撞見了,不知會生出什么事來。
她想了想,索性也不急著進去,先拉著廬陵王到一邊,揪些竹葉隨手編了個小玩意兒安撫他,然后叫過一名內侍低聲問:“老祖宗也在里頭么?”
那內侍呵腰點頭:“是,老祖宗一直在陛下身邊,打從昨兒個夜里起便沒叫奴婢們伺候。”
蕭曼“嗯”了一聲,又吩咐道:“悄悄給老祖宗報個信兒,就說我到了。”
等那內侍應聲而去,便俯身道:“來,咱們先到別處坐會兒,奴婢再編幾樣好玩意兒給世子瞧瞧。”
廬陵王甚是高興,連聲叫好,蹦蹦跳跳地隨著她沿通廊往前走,不多時到了偏廳門口,剛轉進去,就看里面血檀寶屏前的大椅上坐著一個宮裝美婦,正雙目闔垂,捻轉著手里的念珠。
不說是面君么,怎的會在這里?
蕭曼吃了一驚,原想先到這里呆著候見,也方便聽焦芳吩咐,沒曾想陰差陽差竟還是撞上了。
她暗覺奇怪,可這時也避不得了,只好硬著頭皮往里走。
廬陵王的小臉上也滿是詫異,輕輕脫開蕭曼的手,上前叫了聲“皇祖母”。
謝皇后睜開眼,和然一笑,拿帕子在他額頭上抹著:“怎么跑了一頭的汗,呆會兒該又要熱病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英國公之女的事先入為主,蕭曼總覺她滿是慈色的眼中有些隱晦不清的東西。
廬陵王沒挨得太近,揚著小臉問:“皇祖母和皇爺爺說完話了么?”
“皇祖母只是來瞧瞧,你皇爺爺有些累了,讓他多歇著,你也莫亂跑了。”謝皇后說著,便從旁邊的幾上拿了塊糕點塞在他手里,目光緩緩地移過來。
蕭曼早已依著規制行禮,躬聲叫著:“奴婢拜見皇后娘娘。”
謝皇后“嗯”了一聲:“你便是秦禎吧?”
她現下果然已人盡皆知,有了先前的聽聞,這時倒也不如和驚訝了,卻不知道這話后面會牽引出什么來,只得從實應道:“回娘娘,奴婢就是秦禎。”
蕭曼低眼望著那半身絳紅色的鞠衣,縱然天熱到這般境地,她的打扮仍然是層層繁復,端莊嚴謹,瞧不出半點本來的體態,只有那袖中微露的雙手能瞧出膚質細膩,宛若年輕女郎。
雖然瞧不見,但也分明能感覺到那雙眼正在自己身上打量,果然就聽對面含笑道:“還真和說得一樣,瞧著就是個精細人。本宮聽聞你才到這里沒幾日,陛下的龍體就大好了,別看年紀輕輕的,這醫道手段當真了得啊。”
明著都是好話,暗地里卻是揭隱,顯然早就知道了。
這宮中到處布滿耳目,誰也不是睜眼的瞎子,看來以后說話行事都須得更小心在意些。
蕭曼依舊欠著身,恭敬道:“奴婢不過粗通醫理,蒙圣恩浩蕩,能在宮中伺候,如今圣躬大愈,上賴陛下洪福齊天,下有太醫院諸位大人用心,奴婢不過是奉旨服侍湯藥而已,當真談不上什么。”
謝皇后聽了一笑:“知禮識節是好,可有功就是有功,也不用這么謙著。太醫院那幫人都是精的,向來只把心思用在怎么回話上,說起醫道……呵,提也不用提。若是指望他們,現下還不知是什么情形,圣躬究竟是怎么大好的,壓根兒就不用多想。”
話說到這個份上,便由不得再裝傻充愣了。
蕭曼一時還揣摩不透她的深意,便正色回道:“多承娘娘謬贊,奴婢伺候陛下只是盡忠職守,不敢言功。”
“這話倒還是。”謝皇后點點頭,“忠仆事主本來是天經地義,偏生有些人分不清,暗地里揣著心思,你是明事理的,難得人也這般精致,本宮瞧著也甚是喜歡,此番為陛下侍疾你確有大功,這賞是少不得的。”
她說得冠冕堂皇,實則話里有話,不用細想也知道那些所謂不明事理的人暗指的是誰。
蕭曼聽得出那話里“敲打”的意思,甚至可以說是警示,若換做別人,自然知道該怎么做,可她根本就不是真奴婢,明著可以在皇帝面前搏個恩寵,實際上所有的安危都系在秦恪的身上,一朝損累,自己也必然得不著好去。
就像曹成福說的,頭上哪片云彩能下雨,壓根兒就不用多想。
她不知道以后會是什么結果,但既然身在宮中,又攪進了這場紛爭里,也只能硬著頭皮支撐下去了,不能有一點迷茫和懈怠。
“奴婢叩謝,日后必定盡心竭力,不負皇后娘娘所望。”
謝皇后睨著她上下瞧了幾眼,唇角微微挑起得色:“知道就好,陛下那頭離不得你,本宮也不多說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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