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云濃雨驟(1/2)
()過了辰時,日頭漸高,躍上宮墻,再漫過殿宇的重重檐脊,琉璃瓦被傾瀉而下的陽光一映,立時耀眼奪目。
蕭曼被曬得目眩,額頭上滲著一層細密的汗,挪步又往門樓的檐下站了站,拿手一邊在頸側扇涼,一邊微狹著眼繼續朝對面的石拱橋上張望。
那里漢白玉的憑欄道面也映日生輝,晃眼得厲害,卻仍不見人影。她抿唇一偏,眼中的焦色又深了些。
昨日秦恪說讓她隨行到青陽城去,雖然不明所以,但總歸可以到外面透口氣,也好過閉在這宮里,不由生出些期待。
今早天剛亮,才交代好皇帝用藥的事,便被催著換了身男裝,然后送到了西安門這里。
原以為他是想趕個早涼,沒曾想站在這干等了近一個時辰,卻還是不見人來,真想不通又在耍什么把戲。
驀地里踏聲響起,借著四下開闊,橋涵眾多,立時便反出一疊串迤長的回音。
腳步接連不斷,聽著像是沒多快,可才剛望見頭臉半身,眨眼再瞧時,人竟已上了石橋隆起的最頂端。
他穿的也是便服,天青的道袍,外罩透紗薄氅,日光在背后烘映出燦金的光,像有心為他裝點,著意勾勒著那挺拔勻稱的身形,整個人泛著一層瑩潤的顏色,連平日里眉宇間的陰冷也淡如輕煙了。
蕭曼瞧得有些發怔,早忘了之前等得心焦。
雖說不是頭回看他這幅打扮,卻忽然有種耳目一新之感,暗想若是不識面相,但只瞧這樣子,怕還真以為是宮里哪位宗室貴戚呢。
她回過神,垂了一眼身上跟班長隨似的青布褐,莫名有些自慚形穢,趕忙抹凈了汗,整整衣衫迎上去。
他后面還有人張傘隨著,瘦瘦小小的,有點攆不上腳蹤,只能一溜碎步小跑著,面上那股子歡喜卻掩不住,瞧模樣也是認識的,就是曹成福那個義子馮正。
能伺候司禮監數一數二的人,自然是露臉博寵的好機會,底下做內侍的有哪個不想?也無怪是這副喜從天降的樣子。
蕭曼有點不大喜歡,沒多看他,加快步子到近前叫了聲“督主”。
秦恪其實也一直在打量她,那套宮制補服看慣了也生膩,此刻瞧這身打扮多少覺得新奇。
到底是正值妙齡的年紀,窄衣小帽,粗帶布鞋穿在身上,猛一看還真像哪家大宅子里養的俊俏小廝。
想是等得久了,加之天熱得厲害,那雙眸子略帶著遲遲,方才汗沒擦得妥當,發際間還藏著水汽,日頭下亮瑩如晶,襯著那張被暑氣蒸紅的小臉,著實透著幾分可愛。
他不免多瞧了幾眼,才沖旁邊道:“你去吧,傘留著,興許用得著。”
馮正臉上的笑僵了一下,轉望向蕭曼,眼中帶著艷羨,但恭敬的樣子卻絲毫不敢松懈,當即收了傘,雙手捧過去交給她,這才打著躬去了。
“走吧。”
秦恪淡聲說了句,當先便走,蕭曼提著傘隨在一旁,不急不緩地來到城門前。
那些披甲按刀的錦衣衛方才還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這時都蝦著腰行禮拜見,連大氣也不敢出。
他目不斜視,正眼也沒翻一下,徑自走了進去。
這西安門雖是皇城連接外城的偏門,規制上卻絲毫不差,歇山頂樓,紅墻高闊,門洞也極長,活像是陵墓中的甬道,陽光照不進深遠處,才走了沒幾步,眼前就暗了下來,背心也寒浸浸的涼。
蕭曼不由打了個寒噤,著實有些不喜歡在這種地方出入,好在他走得不慢,很快便到了對面出口。
外面有幾個內侍候著,旁邊還有兩匹昂首頓步的棗紅馬。
她不見另又車輛,暗自吃驚,心說該不會是要騎馬去青陽城吧?
“怎么,不會騎馬?”秦恪垂眼問。
自小生在官宦家,連門也極少出的,她怎么能會?
蕭曼沒料到會是這樣,見那馬生得高大,心下不禁犯怵。
“反正總是要學的,上去試試。”他挑頜示意,似乎看穿了她眼中的躊躇,又“呵”了一聲,“還是……你想和本督共乘一騎?”
她本能地向后一縮,臉上微現驚惶,但也知道他是表面說笑,暗中相激,不自禁起了好勝的心,刻意避開他眼中的戲謔,垂首道:“既然督主有命,奴婢便試一試。”
說著就走過去,可到了近處才發覺那馬比遠瞧時還顯高大,像堵墻似的橫在自己面前,鞍具堪堪已過了頭頂。
可這時也打不得退堂鼓了,她咬牙給自己鼓了鼓勁兒,抬腳住馬鐙,死拽著鞍具,由身后那名內侍托著,笨手笨腳地往馬背上爬。
好不容易騎跨上去,明明兩腳都有著落,卻怎么也坐不穩當,心里一陣陣地發慌。
好在那馬倒甚通人性,似乎感覺到她局促不安,一直穩穩站在那里沒動。
秦恪都看在眼里,勾挑著唇一笑,過去上了另一騎,策馬緩著步子向前走,并沒太快。
蕭曼那匹馬像是訓練有素,不用催促自己就跟了上去。
她還沒什么準備,半懸著心緊緊揪住馬韁繩,暗地里學著樣看他如何提韁駕馭。
走了一段就覺那馬的步子穩當得緊,也甚是聽話,并不像想象的那般怕人,心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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