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左右逢源(1/2)
()六月十八,天亮時沒見到太陽。
頭夜大風驟起,漫天卷地,鬼哭狼嚎似的呼嘯,整座京城都像要被翻轉過來,到這時仍沒有半點要停歇的意思。
兆頭似乎不大好,但畢竟事關瀛山王大婚,吉期又是早就奉旨預定好了,所以納彩問名的宮中典儀依舊只能照常舉行。
辰時許,內官監在丹墀御階前設好鹵簿儀仗和頒詔的彩輿,太常寺置下中和韶樂,奉天殿內卻依舊不見臻平帝的身影。
朝服肅立的文武百官對此也早就習以為常,在風聲混雜,有些亂了腔調的韶樂中對著空空蕩蕩的御座叩拜稱賀,然后由欽命的正副使節奉詔書出來,置于彩輿中,一路過奉天門,出五鳳樓,上馬引著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隊伍,浩浩蕩蕩往南而去。
出了正陽門,圍觀的百姓盡數散去,頓時顯得清靜了不少。
秦恪迎風吹得頭疼,順手摸出那罐藥膏,拿指尖挑了一些涂在額角,慢慢不輕不重地研著。沁人的涼意隨著那股淡淡的薄荷氣息幽幽滲入腦際,昏昏的煩躁感立刻就被壓了下去。
“秦公公怎么了,莫非身子有什么不適么?”一旁的壽昌侯撥過馬頭關切問。
不管什么時候,司禮監秉筆兼東廠提督太監的名頭都是分量十足,就算是當今皇后的族兄,圣旨欽定的正使,面子上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怠慢。
秦恪收起藥膏,淡然扯了扯唇角:“多承侯爺關懷,本督這是老毛病,一時半刻就過去了,沒什么大礙。”
對方“哦”了一聲,陪著笑臉道:“秦公公之前還在神霄宮為陛下侍疾,連日辛勞,一時半刻也沒歇著,又要奉旨出使,如此公忠體國,著實讓老夫汗顏欽佩。”
秦恪根本無意與他客套,只淡淡挑了下唇,連說話也免了。
壽昌侯見他不接茬,臉上閃過一絲不豫,略顯尷尬地笑了笑,又問:“聽聞陛下龍體如今已大見起色,不知何時能移駕回宮?”
他斂氣正色,刻意壓低了聲音,卻掩不住目光的游移。
這種話也敢問出來,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誰的意思。
秦恪沒去看他,自顧自地提著韁繩目視前方:“那侯爺以為什么時候算是妥當呢?”
“這……”
壽昌侯被這話噎在那里,臉色有些鐵青,半晌才勉強擠出一絲干笑:“秦公公說笑了,陛下回宮乃是朝野所望,萬民之福,本侯不過是一時關切而已……嘿嘿,隨口問問而已。”
秦恪“呵”了一聲:“本督也沒有別的意思,侯爺是皇親國戚,自然不外道,關懷陛下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么……圣意如何,說到底也不該咱們做臣子奴婢的妄言揣摩,侯爺以為是不是?”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多謝秦公公提點。”壽昌侯見有了臺階,立馬深以為然地連連點頭。
“這話就客氣了,侯爺身份尊貴,又是欽命的正使,于情于理本督都得尊著,回頭等到了地方,還是侯爺多擔待著些,本督在邊上幫襯個場子就成了。”
秦恪應付完這幾句,便懶得再跟他多說,當下干咳了兩聲:“這風吹的,著實頭疼得厲害,本督想上車歇一會兒。”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壽昌侯趕忙做樣拱手相請:“好,好,秦公公但歇不妨,一切都由老夫安排。”
秦恪沒再拿眼皮翻他,下馬換了車,坐在里面沒再出來。
隊伍行了二十多里,午時前便到達了青陽城。
這里是京畿門戶,又扼守漕運入京的咽喉,是一等一的要緊之處,歷代由開國勛臣英國公顧家世襲鎮守,這次圣旨冊封的瀛山王妃便是國公嫡女。
青陽城不大,顧家的府邸就在城中最顯赫的位置,隊伍沿著正街而行,離著還有里許就望見早前設下的幕次香案。那邊瞧見朝廷的儀仗,立刻鳴響禮炮鼓樂,由國公親自率領闔府上下一起出迎。
秦恪仍舊好整以暇地沒動地方,等壽昌侯下了令,一眾禮官都依著規制左右列了隊,御賜的花紅表里也抬進府宅,這才出來,同壽昌侯一起奉著詔書入府。
正堂那里早設下了詣案,紅綢滿堂,喜氣洋洋。
當眾宣了納彩問名的制書,所有人跪聽恭聆,大禮參拜后,由英國公揭了制書,恭敬置于詣案上,以示皇恩浩蕩。
后面的典儀繁瑣冗長,秦恪越來越不耐煩,程未發一語,只等禮官唱贊完畢,便對旁邊的英國公道:“老公爺恕罪,本督有些精神不濟,想告個饒,等下次奉旨來告期的時候再自罰三杯賠罪。”
英國公臉上遲愣了一下,隨即拱手笑道:“秦公公言重了,些許小事,老朽怎敢怪罪,快請到偏廳歇息。”
秦恪眇著眼看了看他,隨口謝了,也不去管壽昌侯,暗地里丟個眼色,叫一名東廠檔頭隨在身邊,徑自去了偏廳。
那里果然清靜,連個仆廝都不見,引路的管事似乎也無意多待,奉茶之后便告退了。
跟來的檔頭瞧慣了臉色,知道他有話說,見人走遠了,便躬身上前聽候吩咐。
秦恪沒抬頭,拿蓋子撇著茶沫:“那老東西有事兒瞞著,去后頭看看,打什么主意呢。”
那檔頭一躬身,隨即靈貓一般躍出窗口,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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