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處亂不驚(1/2)
()蕭曼本來已經松了口氣,可聽秦恪話里似乎沒有阻攔的意思,登時又緊張起來。
這要是被那位瀛山王撞見了該如何解說?
急切間心頭忽然一凜,暗想莫非他是故意這么說,暗中提醒自己趕緊躲避?
回頭四下里去望,這精舍雖然深闊,但卻沒什么可疑藏人的地方,除非躲到里面窄廊的小間里去,可那樣必然會被人瞧見。
再者,眼下正是刺穴通絡的緊要關頭,根本離不得人,更拔不得針,這可該怎么好?
蕭曼手心里又滲出汗來,指間滑膩膩的,幾乎拈不住針,目光瞥著不遠處那幾幅垂墜不動的帷幔,生怕下一刻就會被人撩開。
罷了,人命大如天,總不能眼睜睜地瞧著一條性命送在自己手里,之前那些力氣都白費了。
她索性把心一橫,權當外面根本無事發生,凝神深吸了兩口氣,目光轉回到手上,只管捻動銀針,其余的都不去想。
“臣秦恪見過瀛山王殿下,不知殿下深夜趕來,未能迎候,還請殿下恕罪。”
即便決意不去理會,他的聲音還是毫無阻隔地戳入耳中,話雖然謙卑,可聽著卻沒多少恭敬的意思。對方并沒有接口,但能清楚地感覺到那沉默中的不悅。
幾重帷幔之隔,內外同是一片寂靜。
靜得讓人發慌。
蕭曼耳畔是自己心跳的砰響,胸間的震動仿佛能順著手臂傳到指尖,那根纖細的針恍然間像是重了百倍,竟拿捏不住。
她瞧不見外面,但也能想象那兩人此刻是怎樣一副劍拔弩張的情勢,只能勉強克制雜念,盡量不為所擾。
“父皇病重,這里怎么只有秦公公你一個人守著?”
靜默了好半晌,外間忽然傳來一個清朗卻故意壓沉的聲音,聽著更像是在質問。
秦恪立時回話:“回殿下,太醫院今早請脈時特地說過,陛下是風邪入腦,氣血阻痹之癥,萬萬不可驚擾,因此才把里頭的人都撤了。”
瀛山王“哦”了一聲,順勢哼道:“原來如此,那好,秦公公守了這半夜也辛苦了,下面就交由本王好了。”
腳步聲隨即響起,一促一急地接近著。
蕭曼剛平緩下來的心又揪了起來,這瀛山王可也真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要命的裉節上,這不是害人么?
她拔去手上的銀針,又抄起另一根,認準穴位,迅捷地刺入接續上去,眸間不見一絲閃爍。
該來的總歸要來,反正原本就由不得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其它的都隨緣吧。
“殿下是要入內探視陛下么?”秦恪終于出聲“阻攔”。
“不成么?”
瀛山王的腳步停了下來,語氣中除了憤怒之外更多了幾分不耐。
“殿下仁孝,千里迢迢從邊鎮趕回,鞍馬未歇便來探視圣躬,臣怎敢阻攔?只是確有醫囑,陛下此刻既不可驚擾,也不可見風,殿下瞧這里里外外都落了帳,臣也只敢在這里守著,若真出了什么岔子,臣自然是死罪,只怕殿下也悔之晚矣。”
這話已不似在刻意解說,倒像是正面相抗的意味,其中竟還暗含著威脅。
蕭曼只聽得一怔,司禮監秉筆兼東廠提督雖說是內侍中出類拔萃的人,終究還是帝王家的奴婢,就算圣眷再怎么深厚,他秦恪該也不敢同皇子如此毫無顧忌地說話。
縱然坊間都在傳言他如何膽大妄為,陰險兇惡,但在她看來,這人絕不是喜怒形于外色,不知分寸的人,若真是如此,只怕早就身首異處,絕不會仍站在這里,還爬上如此高位。
莫非兩人之間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情?
就聽瀛山王忽然哼笑了一聲,冷然道:“照這么說,本王是萬萬進不得的咯?該不會是秦公公在父皇的精舍內藏了什么,不能見人眼目吧?”
蕭曼詫異間又是渾身一緊,這瀛山王果然也是精明眼亮,竟然一語中的。瞧這話里的意思,像是不進來瞧瞧便不肯罷休了。
“殿下這可說笑了,圣躬如天,臣這做奴婢的就算有十條賤命,也不敢在陛下的精舍之內生事。臣不過是奉旨而已,還望殿下莫要為難臣。”
他坦然說著鬼話,語氣間沒有哪怕一絲心虛的波動,淡然風輕地叫人幾乎要信以為真。
蕭曼只覺額角突突地跳著,臉上火撩般的燙起來。這人嘴里說出來的話已經分不清虛實,說起謊來更是毫無顧忌,公然在皇子面前耍這等兵不厭詐的把戲,可等對方稍時進來了,真不知他又該怎么處置。
“奉旨?呵,父皇還臥病在床,哪來的旨意?”瀛山王像揪住了痛腳,接口冷聲問。
“回殿下,陛下龍體違和,依著皇后娘娘和內閣的意思,太子殿下按制權掌國事,自然是太子殿下的旨意,皇后娘娘也是下了懿旨的。”
秦恪回得不緊不慢,略頓了頓,又道:“不過么,殿下思念陛下心切,遑夜趕來,臣若真是攔著,不但于理不合,更心中有愧。這么著吧,殿下只管入內探視,臣在這里守著,今夜只當什么都沒瞧見。”
這番話連壓帶捧,以退為進,明著順迎對方的意思,可瀛山王若還堅持要進去,便是存心違旨,即便瞧見什么也不能明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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