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希冀(1/2)
?七年之間,曾經(jīng)報的希冀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一個一個的太醫(yī)換著藥方,一副一副的苦藥喝進母后肚里,楚瑤光已經(jīng)無奈地接受了現(xiàn)實,卻又因老太君的到來而顯現(xiàn)出一絲曙光。
幾個人靜靜坐著,沉默地等待著來人被傳入宮內(nèi)。
悠長的青磚甬道通著長廊,滴水的重檐卷著碧瓦,一座宮墻更連著一府宮墻。領(lǐng)頭的內(nèi)侍在前,將等候在外的羅訥言領(lǐng)進壽康宮。
一路行來,明媚的陽光伴著積雪的消融,羅訥言的步子由最初的慌亂變得有序。
紅日升上湛藍的天空,萬點霞光似流火般絢麗。路邊積雪化去,花枝下的枯葉露出凋零的本來面目,羅訥言堅信自己,撫去面上浮土,璞玉總會發(fā)光。
往昔看不起父親行醫(yī),自己寧愿寒窗苦讀,來博取功名富貴,想法真是淺薄。如今飄零在外,骨肉分離,見多了人情冷暖,才明白功名富貴都如煙云,唯有生命最為珍貴。
父輩傳下的醫(yī)術(shù),不應(yīng)由他手上失傳,而是更應(yīng)發(fā)揚光大,羅訥言挺直了方才因為害怕而微微彎著的脊背,隨在內(nèi)侍身后,坦蕩蕩地前行。
壽康宮內(nèi)燃著地龍,又燒著暖爐,檀香一熏,面對一殿里珠圍翠繞的宮中貴人,一路行來的羅訥言緊張得渾身冒了汗。
喬浣霞已被扶回寢宮更衣,等著他來診脈,羅訥言由內(nèi)侍領(lǐng)著,帶到楚皇后面前。
鳳儀天成,楚皇后縱然只是凝神端坐,上位者不自覺帶著睥睨的威儀還是無處不在,壓得羅訥言抬不起頭來。
羅訥言的衣物早已典當殆盡,入了夏府之后新做過兩件棉袍,今日為了進宮,換了一件青色暗紋直裰,頭戴青布方布,簡樸里不失周正。
楚皇后細看來人,鼻直口方,雙目坦蕩,該是行為端正之人。
初次入宮見了貴人,雖然膽怯,卻是即不魅上又不失禮,到也有些教養(yǎng),吩咐平身,細問了他的醫(yī)術(shù)來自家傳,便請白嬤嬤帶他去瞧母后的脈像。
慕容薇有心跟進寢宮,又知道不妥,她心里著急,索性叫紅豆挪了繡墩,坐在了老太君身旁。
瞧著小丫頭面上不顯山露水,手中絲帕卻揉來搓去,似要攪爛一般,老太君還是知道慕容薇沉不住氣,輕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楚皇后心里也不踏實,她不自覺喚了早年的稱呼,詢問老太君:“莫姨是從哪里尋得此人?”
如同自己當日問慕容薇同樣的問題,老太君也知道楚皇后必有一問,隱去慕容薇托付夏鈺之的一段,將五城兵馬司如何巡城、羅訥言如何落魄、如何被帶到夏府,又如何治好了二夫人娘家姐姐的事,統(tǒng)統(tǒng)說了一遍。
“再也想不到,幾塊豆腐可以治病,那兩日心眉的姐姐只是不好,急得她一時求方問藥,一時又去廟里燒香,如今好了,高興得了不得。”老太君將這一節(jié)說完,孟昭儀等人已暗暗稱奇。
一件事不足為奇,單憑這點不足以令老太君舉薦,楚皇后將信將疑,又探身問道:“老太君覺得神奇,必然又曾試過他的醫(yī)術(shù)?”
莫浣蓮一面點頭一面指著自己的膝蓋:“叫他治了我右腿的傷寒,如今每日施針,拿鮮姜配了幾味藥材搗碎,敷了幾次著實見效。”
莫浣蓮早年間上過沙場,右腿受過敵人的箭傷,治不及時又受了凍,是多年的老毛病。這些年雖然時時調(diào)理,始終無法根治,只能靠養(yǎng),卻沒有多少效果。
楚皇后聽得眼前一亮,寬大的衣袖撫過前襟,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膛,語氣里隱隱透出急切:“老太君不是誆我?”
莫浣蓮到笑了,拍著自己的膝蓋給她瞧:“瑤光,你如今是皇后娘娘,難道我非要倚老賣老,偏給自己找個欺君之罪?”
一句話將徐、孟二位昭儀都逗得面上帶笑,孟昭儀撫窗叨念、徐昭儀在心里默念佛號,兩人隱隱企盼,來人真能將太后娘娘治好。
莫浣蓮再給楚皇后吃粒定心丸:“不獨是我,我家老爺?shù)钠^疼,吃了幾日羅大夫開的藥膳,說是這兩日緩解了不少。”
羅訥言箭走偏鋒,開藥與別的大夫不同。莫浣蓮真正是小心試過,才有信心把人薦到喬浣霞面前。
能說出口的幾例,都說給楚皇后聽,添她的信心。說不出口的其實更有幾樁,便是羅訥言在給自己與丈夫瞧病之前,老太君已先吩咐從府里尋了幾個生病的下人,試過他的身手。
新蒸的栗子糕軟糯甘甜,是莫浣蓮的最愛。楚皇后心下歡喜,接了宮人捧上的碟子,奉到老太君面前,慕容薇乖巧,趕緊立起來替老太君添茶。
母女二人殷勤,莫浣蓮心里欣慰,洋洋灑灑說了半日,也有些口干。她拈起一片糕品嘗,再喝茶潤嗓,微笑地望著楚皇后:“還有一例,便是萬年橋下那店家的傻孫子。”
“莫姨,別賣關(guān)子,那家的孫子又是怎么回事?”楚皇后頭抬得急,帶動發(fā)上金鳳釵垂下的流蘇微微晃動,再也顧不得禮儀,只緊緊抓住了莫浣蓮的手。
莫浣蓮疼惜地望她一眼,哪肯讓她著急,放下杯子娓娓道來:“那家的孫子幾年前受了驚嚇,有些癡癡呆呆,羅訥言為謝那店家收留之恩,特意回去給他瞧病,不過三五日的時間,已然有些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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