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1/2)
“或許吧!”楚風不置可否的說道,爭執是生者的權力,對死者卻沒有任何意義,他不想在柳蓬絮墓前做任何沒有意義的事,況且,他來合歡谷要辦的事里沒有這一條。飲盡青竹杯中酒,再為自己滿上,若無旁人的無聲自酌自飲,他只想這樣安靜的陪柳蓬絮一段時間。
日已西斜,楚風重復著倒酒、喝酒的動作,眼中流露出酒醉的神色,浮現出一臉癡笑,卻非因酒而醉,只為緩緩在心頭流淌而過的往事和回憶而醉。柳浪已經離去,或許他也不想再在柳篷絮的墓前與楚風爭執吧。
柳浪站在柳蓬絮的竹樓前良久,古井推門走出來,淡然的說道:“柳浪,怎么不進來?”
青色衣裙,美麗的臉依如楚風初見時般淡然,卻多了看透世間萬事的透徹,似乎再無一物可在她心中留下絲毫痕跡。
柳浪沉默良久,道:“古師姐,他來了!”
古井點點頭,言語不驚的問道:“進來坐嗎?”
柳浪有些失望的搖搖頭,轉身走了。他不知自己為何會走到這棟竹樓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告訴古井楚風來了的事,更不知道自己期待古井有什么反應。對于柳蓬絮的死,他或許更不原諒他自己吧。
修行之人不是無情,只是太過理智,修為越高,人越理智,最后理智到近乎無情!
這是他七歲那年被柳千秋責罵后跑到柳蓬絮面前哭述的時候,柳蓬絮告訴他的。從他懂事之日開始,他就沒有感受到多少父母的疼愛,合歡夫人和柳千秋只是不斷督促他修煉,唯一讓他感到幸運的是,在柳蓬絮身上他可以感受到姐姐的關愛。
柳蓬絮是他生命中唯一不可或缺的人,但二十多年前,當面壁思過三十載的他出關之后,卻從古井嘴里得知柳蓬絮被暗算亡故的消息。他不能原諒自己,也不能原諒楚風,如果不是他被懲面壁思過,如果不是楚風沒用,柳蓬絮就不會死。
“你是楚風?”溫文爾雅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哀傷問道,柳千秋身穿白色儒衫和一身淡紅衣裙的合歡夫人立在殘陽余輝下,身上彌漫著淡淡的哀傷氣息。
楚風點點頭,道:“晚輩正是楚風,恭喜前輩和夫人傷愈出關!”
“楚風如何得知我們剛出關?”柳千秋與合歡夫人在楚風對面坐下問道。
“前輩和夫人的哀傷告訴晚輩的。前輩和夫人要不要喝一杯?”楚風淡然的說道,以柳千秋與合歡夫人的心性修為,若不是剛知愛女亡故消息,身上豈會有悲傷氣息泄出。
“你該叫我們岳父、岳母的!”柳千秋糾正道。
“晚輩有一件事要向錢前輩和李前輩請教,如果請教完之后我們是友非敵的話,晚輩自當以岳父、岳母稱呼前輩和夫人!”楚風手中多出兩只青竹杯,放在地上,在竹杯里倒上酒,淡然的說道,“晚輩敬前輩和夫人!”
“你和蓬絮的關系會因你與合歡谷的敵友關系改變嗎?”柳千秋拿起一只竹杯,優雅的飲盡杯中之酒說道。
楚風微微一愕,舉起手中青竹杯笑道:“楚風著跡了,楚風敬岳父、岳母大人!”
“果然是人中龍鳳,能在五十多年里由煉精化氣晉入煉虛合道確非僥幸,蓬絮和夫人你一樣有眼光!”柳千秋前半句話是夸獎楚風,后半句則是對合歡夫人而說,夸合歡夫人有眼光的同時,也夸獎了一下自己。
“這么厚臉皮的話你也能說出來,也不怕風兒笑話!”合歡夫人伸出纖指一點柳千秋額頭嬌嗔道,嬌媚的風姿讓楚風心神為之一蕩,也讓三人之間的哀傷氣息淡了很多。
“或許只有死狐貍的狐媚之術可以與合歡夫人的媚術一較高下了!”楚風看著合歡夫人如是想道。
“楚風,能不能答應我們夫婦一件事?”柳千秋把竹杯放到楚風身前,示意楚風為他滿上酒說道。
“岳父請說!”楚風為柳千秋滿酒說道。
“不要再過問蓬絮的事!”柳千秋看著楚風的眼說道。
“為什么?”楚風眼中殺機一閃,淡然的笑著問道。從柳千秋的話里,他已可以確定柳蓬絮的死確是錢玉寧夫婦所安排。
“合歡谷是魔門,每個人只能靠自己,你不會想讓蓬絮身死之后再背上讓人為自己討公道的不名譽吧!”柳千秋看似平靜的說道,他也希望楚風能去為他的女兒討個說法,但是,規矩就是規矩,被同門算計,只能說你笨。
楚風痛苦的閉上眼,久久之后睜開,苦澀的笑道:“明天見過古井之后,我會離開合歡谷!”
柳千秋眼中閃過贊賞的神色,他知道,對于楚風而言,不論怎么選擇都是一件痛苦的事,雖然他也同樣痛苦,但這種事他已習慣了。
楚風癡癡的坐著,他甚至不知道柳千秋夫婦是什么時候離去的,這對于煉虛合道絕對一不可思議事。
月上中天,古井秀麗身影端著端著一盆稀飯、兩碟淡雅小菜和三副碗筷盈盈走來。楚風抬起頭卻沒有起身,向古井伸出手。古井放下稀飯,然后握住楚風的手在楚風身邊坐下,舀一碗粥放在柳蓬絮墓前,一碗遞給楚風,又為自己舀一碗放在身前。
“我明天走,隨我離開合歡谷好嗎?”楚風嗅著懷念的竹米香味,小心的吸一口滾燙的竹米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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