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機緣(1/2)
亥時。
鎮(zhèn)北王府。
一頂軟轎安靜地停在王府南側(cè)巷尾,阮霽掀開窗帷,王府大門口燈火通明,除了守衛(wèi)的家丁一二,再無任何人出入,此情此景,她心中略感意外。
鎮(zhèn)北王塞外回京,這宅子也是皇上下令剛剛賞賜的,舟車勞頓安置家當也得費一番功夫。今日不見了小公子,必定得遣人外出尋找,怎么連個出入的人影也沒有?
阮霽想起小時候自己在上元燈會迷路,那時父親著急找尋的神情,越發(fā)覺得這位私生子也怪可憐的。
就算爹不疼,娘親也不著急么?
軟轎里,羊羔團子緊緊挨著阮霽,他一口一個糖葫蘆,圓鼓鼓的腮幫子一臉滿足。
撿了別人家孩子,自然是要還回去。若是悄悄將這羊羔團子送進府,只要人不知鬼不覺,一切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白日里在皇宮死里逃生的場景歷歷在目,阮霽絕不敢再行差踏錯。
為免夜長夢多,阮霽拉著羊羔團子的小手,笑意盈盈囑咐著,“小公子,晚些回府了,若有人問起,你萬不可說曾見過我,可好?”
羊羔團子把玩著阮霽腰間平安扣玉墜的穗捻,一臉乖巧地點頭,“那可還有糖葫蘆吃?”
“……”
阮霽臉上的笑容瞬間掛住,她只得連哄帶騙,“有的。你若想吃,下次再來尋我便是。”
羊羔團子似懂非懂,又板起臉來,“阿耶說過,不可騙人。”
阮霽忍不住嘆氣,什么時候她堂堂一個侯府小姐,為了活命,甚至不惜欺騙一個小孩子,下次?還有下次才有鬼了。
“拉勾。”她眨眨眼,伸出右手小拇指,“今日你不曾見過我,也不曾吃過糖葫蘆,知道么?”
“嗯”。羊羔團子悄悄下了軟轎,待看著他蹦蹦跳跳地被門口的家丁帶進去,阮霽這才安了心,她立即吩咐家仆掉頭,“回府。”
鳳啟樓。
皎月號包間。
阮卿讓與祁牧云面對面坐著,在邊塞奉軍領(lǐng)兵這五年,他早已見慣了祁牧云的殺伐果斷,他略或不解,今日的祁牧云只是安靜地飲酒,良久也未曾發(fā)落一句。
小公子已有下落,阿霽方才帶著他離開,殿下為何不阻攔,只是靜觀其變?事關(guān)阮霽,阮卿讓一時不敢妄言。
良久,阮卿讓終于打破沉默,他試探地問道,“小妹頑劣,屬下這便親自去接小公子。”
“不必。”祁牧云斟酒的手停在空中,聲音似如尋常一般冷靜,“還查到什么了?”
阮卿讓愣了片刻,立即如實稟報,“西和王秦林川與平武王蘇粟二人領(lǐng)了皇上的封賞,這段時間都會留在京中,等立春后,再前往各自封地。平武王一回府便閉門謝客,西和王倒是接待了不少上門祝賀之人。”
祁牧云眼底冷冽,“何人上門賀禮?”
“戶部侍郎孟昶孟大人,不僅親自登門,賀禮也十分豐厚。”
“才剛回京,狐貍這么快就露了尾巴?”祁牧云想起孟昶在大殿上舌燦蓮花顛倒黑白的模樣,不忍一聲冷笑,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給蘇粟送了什么?”
“孟大人給平武王送了西市川東先生的一幅山水字畫。”
西市的川東先生是奉京城里頗有閨閣緣的算命先生,他向來只為未出閣的小姐們測算姻緣,憑著十拿九穩(wěn)的靈驗,坊間倒是頗有名氣。
祁牧云挑眉,“算命先生的字畫,給郡王做賀禮?”
皇上賞賜時況且一視同仁,他孟昶一個區(qū)區(qū)二品卻堂而皇之地厚此薄彼,怕是不簡單。
祁牧云面不改色,他將手中杯盞里的熱酒一飲而盡,“聽聞這鳳啟樓的酒,是奉京城里最好的酒。好酒不必自己送上門,狐貍聞著香味就會尋來。”
阮卿讓的眼神倏忽一亮,心下明了鎮(zhèn)北王的深意,此一戰(zhàn)黎漠各部已然分裂,但細作潛伏京中多年,不可不除。自己曾身居要職,掌握不少軍機密事,如今遭到“貶黜”,正是拉攏的好時機。如此誘餌,細作斷然不會置之不理。
“弄清楚他們到底想干什么。”祁牧云從袖口拿出一枚云紋令牌,放在桌案上。“金喚兒。日后相見多有不便,若你有事,與她商議。”
阮卿讓順著祁牧云的目光看去,竟是鳳啟樓的花魁舞姬。隔著二樓的窗欄,舞臺上的她姿態(tài)撩人,正當此時,她竟抬眉與阮卿讓的目光交匯。
“是。”阮卿讓隨即附和,“屬下定當謹慎小心,以待時日。”
祁牧云說罷起身,趁著鳳啟樓人聲鼎沸,悄悄從后門離去。
夜深。
皇城宮苑萬籟俱寂,東直門四處奔波搜尋小公子的青衣暗衛(wèi)逐一收到秘訊,影影綽綽皆四散而退,迅速得像是似乎從未來過。
奉京城再次恢復安寧。
祁牧云坐于王府內(nèi)院錦閣之上,他面色沉凝,不怒自威,還未張口滿室青衣暗衛(wèi)便跪了一地。
“小公子今夜于東直門走失,是卑職失職,未能護小公子周全,還請殿下責罰。”
青衣暗衛(wèi)乃是鎮(zhèn)北王的親信,在戈壁草原攻打黎漠時英勇無敵,沒想到回了奉京,十幾個暗衛(wèi)竟然從眼皮子底下溜走一個五歲小兒。整整一夜,這位小公子不僅耍得眾人團團轉(zhuǎn),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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