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大婚(1/2)
天子金口一開,立后大事自然便成了初平四年最后一個季節的大事。
只是,雖然他已有心理準備,但怎么也想不到,天子大婚竟如此繁瑣不堪。文武百官所行事務皆有禮制:太尉上封讀策,司空、將作監理器物,太常司儀傳納禮,宗正禮待諸侯,大鴻臚奉迎九賓,太仆監造鳳輦,大司農典算支錢,光祿勛守衛梓宮……這還是三公九卿里缺司徒和衛尉空缺、朝廷大臣減員的情況,若是全班人馬登場,簡直能把所有人折騰得四腳朝天。
莫說朝廷大臣了,各地諸侯王也要千里迢迢進京賀喜。更令劉協氣憤的是,長安的坊市里商販竟然還打出了天子大婚的噱頭,開始了全場甩賣。有意思的是,這年頭真有不會做生意的,那些一擲千金的土豪們真心好像在為天子收買人心,大批的貨物賠本揮淚賣出,也不知暗地里被自己蠢哭了沒。
如此一來,劉協便弱弱地問了一句太常這大婚究竟何時能夠舉行。那位新抱上劉協大腿的種拂大人正干勁十足,得意洋洋地向劉協保證道:“陛下勿要憂心,雖說漢室光景不比往年,一切從簡。然畢竟乃天家第一喜事兒,老臣就算不眠不休,也要將此事辦得漂漂亮亮,至少要籌謀上三個月才行。”
好嘛,這都寒冬十月多了,再準備上三個月,直接就明年了。
對了,說到明年,劉協突然又想起,明年這個時候,朝廷要改年號了。歷史上,劉協不知道漢室為何要更改年號,但現在他卻知道,滿朝為慶賀天子大婚,進而名正言順開始執掌朝廷,便給往后起了一個充滿期盼的年號——興平。
不錯,經歷了董卓覆滅、長安靖平、關東大勝的初平之年,如今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衷心期待他們能過上一個興盛安寧的日子——整個大婚所有的瑣事中,劉協唯獨覺得此事最對自己的心意。
終于,當厚厚的白雪在初春的第一縷陽光下消融時,興平元年的第一天,朝廷舉行了盛大了立后典禮。
這一日,未央宮中到處被喜慶的紅色覆蓋,劉協三更的時候便被人從床上拉了下來,一整天的時間,他都如牽線木偶般被司儀拉著,不是祭天祭地祭宗廟,就是當做猴子一樣游街接受百姓們的祝賀。來來回回換了六次禮服,最后才一屁股坐在未央宮前殿的龍椅上。
古代大典最令劉協受不了的,不是繁瑣無聊的流程,而是那種‘存天理、滅人欲’的理念折磨。為了大典的肅穆莊重,那些司儀主辦人員一個個都好像健忘一般,根本不考慮人的基本生理需求。
餓了倒是可以忍,渴了也能忍。可問題是,人有三急這種不能忍的事兒,還必須爭分奪秒快解決,并且,更多時候還是得憋著——這種又饑又憋的痛苦,讓劉協心頭的怒氣直如蓄勢的火山,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突然爆。
可是,當他看到那一襲盛裝、被女官簇擁著上前的伏壽時,忽然間便有一種說不出的明悟,好像這些折磨,都是理所應當的。
記得第一面,玄武池邊的小亭中,劉協縱馬看到了那一株縈繞在悠悠愁中的雛菊……那一瞬,陽光灑下萬丈金邊,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而今日,盛裝而出的伏壽,已然是怒放吐蕊的牡丹。她身穿一襲大紅華衣宮裝,外披著也是紅得熾烈的宮紗。迎面劉協而來的是,是白皙肌膚上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紅日光華流動輕瀉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令伏壽的每一步態都愈加雍容柔美。
三千青絲被金色的飾物綰出了一個略有些繁雜的式,確實沒有辜負伏壽那頭漂亮地出奇的頭,髫上插著的,正是劉協送給她的那支金簪。女官們還用碳黑色給伏壽描上了柳葉眉,更襯出她皮膚的白皙細膩,嫵媚迷人的雙眸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唇上再淡淡抹上紅色的唇紅,整個伏壽美得好似不食人間一絲煙火,如天宮的貴人降臨凡塵。
劉協癡癡地望著伏壽,腦海中忽然便浮現出一幅似曾相識的畫面……在陽光明媚的掖庭小亭邊,一株雛菊便凝視著自己,輕吐心語疑惑道:“那個他,就是我未來的夫君嗎?”
原來,兩人早在兩年多前,今生的緣分已然注定。
直至渾厚的禮樂聲響起,劉協的神思才被拉回了現實。此刻,伏壽已然走到了九階玉臺之下。中常侍冷壽光手捧一帛黃絹,展開宣讀吟誦兩人天作之合,贊曰:
“昔開辟鴻蒙,物化陰陽。萬物皆養,唯人其為靈長。蓋兒女情長,書禮傳揚。今成婚以禮,見信于天下。三牢而食,合巹共飲。天地為證,日月為名。
自今禮畢,別懵懂兒郎,營社稷安康。榮光共度,患難同嘗。愿關雎之聲長頌,悠悠簫聲龍鳳呈祥。不離不棄一曲鸞鳳求凰,同心同德不畏華岳仙掌。
比翼鳥,連理枝,夫妻蕙,并蒂蓮。夫天地草木菁靈,可比真愛佳緣。高山之巍,皓月之輝,天長地久,山高水長。”
冷壽光宣讀完之后,伏壽便盈盈拜倒在劉協面前,行六肅三跪三拜大禮。之后伏壽望著龍椅上的劉協,久久不語。正當女官以為伏壽忘了禮數時,伏壽才緩緩開口,一字一句鄭重說道:“臣妾伏壽賀帝萬年,漢室中興。”
按道理講,伏壽這句話其實只需說到賀天子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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