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流年(1/2)
遠遠的就聽見院子里的笑聲,她的笑聲——靖軒停住腳步,凝神細聽,眼睛無意識地落在滿是積雪的樹籬上。
“額娘,額娘……”允恪的笑聲也是歡悅的,口齒已經(jīng)非常清晰但仍帶著四歲孩子特有的奶氣。
他緩慢地抬起手,抓了些樹籬上的雪,很冷,他握緊,雪化為寒水從他的指縫拳間流下。
四年……
滿耳是她和孩子嬉鬧的笑聲,他聽著,嘴角也不由地浮起淡淡的微笑。這匆忙的,毫無痕跡的四年,他幸福嗎?她幸福嗎?
他走到院門口,丫鬟們都笑著看美璃帶著允恪在滾雪球堆雪人,美璃時不時團一個小小的雪球哈哈大笑著往允恪肥肥的小屁股上打。允恪也不服氣,團了雪球向媽媽亂丟,惹得美璃左右躲閃。
“阿瑪!”允恪瞥見門口的他,燦開笑容踩著雪向他跑來,四歲半的他,格外依賴父親,只要一見到阿瑪就纏著不放。
靖軒習(xí)慣地抱起他,為他拍去身上的雪痕,眼睛卻眷戀地回味著美璃臉上已經(jīng)散去的俏皮笑容。
“王爺,您回來了?”她向他微笑,笑容柔和文靜,卻好像一副專為他準(zhǔn)備的賢妻的表象。
“嗯。”他點了點頭,抱著允恪,伸手拉著她因為玩雪而冰涼的手一同進屋。
她順從地被他拉著,眼睛卻看向已經(jīng)嫁人的月墨,吩咐她把院中的雪掃了去。
每每是這樣無心的瞬間,最深地刺傷他的內(nèi)心。
失望,臨近無奈的失望。
她是個好妻子,對他噓寒問暖,小心服侍,對素瑩也恭敬有禮,對允玨疼愛有加。這四年,她從不讓他操心,可是他知道,四年,四十年……他再也走不回她的心里,她的心,全都撲向她的兒子。
她終于是他的妻子,她的心已經(jīng)順服了,但……卻不再是他想得到的美璃。
她已經(jīng)為他充了個手爐,溫柔小心地放在他的手里,她向他微笑:“餓了么?今天有你愛吃的點心。”
他點頭而笑,原來他也不是幸運的人,上天給了他一些,必然也要奪走一些。他,也認(rèn)了。
飯后,怕允恪纏得他發(fā)煩,美璃帶著他玩七巧板,靖軒坐在書案后的暖椅里,手中拿著白天沒有忙完的文書,默默看一母一子坐在炕上游戲的神情。
她已經(jīng)二十二歲,與允恪玩游戲時的生動表情,讓他那么熟悉,那么留戀。雖然這發(fā)自真心的笑容并不是為他展露,只要還能看見,他已經(jīng)滿足。
每當(dāng)這種時候,他就會有些不甘心地感激允恪,是允恪死死拉住他深愛的那個女人,沒讓她徹底地消失在這世上。
看了一會兒,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備水。”
丫鬟應(yīng)聲而去,美璃也心知肚明地親了親允恪的小臉,親自把他送到門外,眼巴巴地看著他被乳母領(lǐng)回房間。但她回來的時候,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微笑。
他看著她的笑容,心里會瞬間空落落的,然后,習(xí)慣。
溫?zé)岬乃疂M滿地漫到他的脖項,他覺得呼吸有些壓力,心口悶悶的。嘩啦,嘩啦……輕微的水聲,是身后的她在為他擦背。
“美璃。”他又忍不住叫了她一聲,其實他并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漸漸的,他越來越不知道要和她說什么了。風(fēng)平浪靜的過了四年的歲月,他們彼此熟悉,心底的陌生感卻無聲無息地在積累。
“嗯?”她的手那么溫柔,是的,她和他已經(jīng)太熟悉了,同浴,同眠……天經(jīng)地義。
他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素瑩快生了吧?”她擦著他光潔結(jié)實的脊背,口氣云淡風(fēng)輕得讓他簡直無奈。
“嗯!”他不怎么耐煩地哼了一聲。
夫妻,他真是太深刻的了解了這個詞的意思,他和素瑩是夫妻,和美璃也是。戀人需要愛情,夫妻……不需要!
“你想要個女兒吧?”她問,其實她很想要個女兒,非常想,但她不忍心再生個孩子來分享允恪的母愛。她愛允恪已經(jīng)入了癡。而且,她也不想再生一個注定身份尷尬的孩子了,她負擔(dān)不起那么多歉疚。
“隨便。”他站起身,她也連忙從水里站起來,擰干毛巾為他擦拭。他跨出浴桶,上炕蓋被躺下。每次聽她這樣坦然地說起素瑩,允玨,包括素瑩即將要生的孩子,他都忍不住煩躁。
她擦干了自己,穿上內(nèi)衣卻沒立刻上炕,桌上放著一碗已經(jīng)溫?zé)岬臏帲J(rèn)真地喝下。
他看著她,這藥她已經(jīng)喝了四年,并不避諱他,他也沒阻止。雖然每次想到她不愿意生一個他的孩子,他會一陣懊恨心痛,他冷酷地笑了笑,他不缺孩子,他也不要她再生一個分走她的心,允恪已經(jīng)得到的太多,再生一個……留給他的,就更少了。
他沒有吹熄床頭的燈,她情動時的表情,沉迷的迷蒙眼神,他都愛得上了癮,是他讓她這般歡愉,他可以這般的滿足她,取悅她,互相得到的時刻,他的心是踏實的,是熾熱的。
她已經(jīng)不再被夢魘困擾,睡在他的臂彎里時常露出甜美的笑,無法入眠的他明明知道,她……夢見的并不是他。
誰在乎?流年變成什么樣,流年里的他們變成什么樣,誰在乎?
懷中是溫?zé)崛彳浀乃]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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