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什么晚來風?我看你是人來瘋!”(1/2)
“明白明白。”姜奐唯唯稱是,以他的聰明,當然聽得出來張大夫的意思,臉一下子紅了。
“明白啦我看哪,我就給你開一些水劑得了,你這生活狀態,也沒法保證有人給你熬藥嘍。水劑都是配好的,你回去按時服用,喝之前在熱水里熱一熱,別用開水和微波爐啊。”張大夫諄諄教導,他給姜奐開的方子里,主要是幫他平順欲火,止燥護元,還有一兩味成分是清涼溫補的。
“記住了,叔叔。”姜奐有些尷尬地低頭,看見張大夫的桌案玻璃板下面壓了一張黑白的肖像照,那是個長得很有派的中年人,西裝領帶,雙頰豐盈,頭型一絲不亂。
“叔叔,這位老先生是誰呀”姜奐問道。
張大夫寫著方子的手停了下來,“這是我老父親,以前他在世的時候,人稱小兒王的。”張老先生鼎盛時候神乎其技,堪稱兒科圣手,名利雙收,又積下陰德很多,他去世后,張建宗兢兢業業,接過小兒王的名號,一日不干怠慢,但他那個不省心的女兒張玉靚從遼寧中醫畢業了之后,卻不守著本業,偏要出去開什么公司,還成了同性戀,跟一幫烏煙瘴氣的人混在一起,想到了這里,他心里一翻個兒。
“對不起叔叔,我多嘴了吧,我錯了”姜奐見自己闖禍了,連忙找別的話題,他眼睛一轉,見張大夫桌上還有一本薄薄的人間詞話,“叔叔,您喜歡看人間詞話呀是喜歡王國維還是里邊的那些詞呢”
“喜歡里邊的那些詞。”張大夫已經寫好了方子,但現在沒有別的患者上來,姜奐說的又是他喜歡的話題,索性多聊兩句。
“我也覺得呀,叔叔,王國維在人間詞話里的觀點雖然精彩,但有時過于主觀,用的都是孤證,他引的那些神作,對后人寫東西的借鑒價值不大,他之后的顧隨,雖然沒有他那么高遠幽玄的境界,但對我們這些普普通通吟誦的人呢,反而更有用處一些。”姜奐上學的時候,就喜歡讀詩話詞話,這下全都施展出來。
“王國維的東西呢,聽起來是很好的,主觀的詩人、客觀的詩人,有我之境、無我之境,當時都是轟動一時的提法,但你要是真的用在填詞作詩上,會發現不是那么回事嘛”
“對對對,叔叔,那您喜歡哪首詞呢我最喜歡南唐中主和后主的。”
“看王國維的意思,是后主詞吧”張大夫說。
“我倒覺得他更偏愛中主李璟的作品呢。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他還專門品味比較過這兩句孰優孰劣。”
“非也非也,他最喜歡的一定是后主的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你看他在這之前之后說了好多話,他肯定是被打動的”這一老一少倆文青翻開人間詞話,指指點點,開始咀嚼書里的妙處來。
“什么晚來風我看你是人來瘋都看完病開完藥了,你還不讓人家走,跟你研究這個玩意兒”一聲雷響,喚醒了二人的文學夢。王靜林早就遠遠聽見這倆人不說正經話,過來插著手站在他倆身后好久了。
“好好,這就去這就去”張大夫手里的人間詞話一哆嗦,差點掉在地上。
姜奐也慌得趕緊站起身來,回頭一看,是個大個子的阿姨,臉上線條方方正正,兩個外眼角向上挑起著,顯得非常嚴厲,這位正是王靜林,張玉靚的媽媽。
“阿大夫。”姜奐差點喊阿姨,但是沒敢。
“快去吧快去吧。”張大夫揮著手,輕聲催他快去取藥,兩人相視一笑,姜奐快步出去了,經過張媽媽時還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陳部長一會兒就過來了,你準備準備,他的頸椎這回癥狀挺嚴重”王靜林看屋里沒人,吩咐老公道。
在藥局,王靜林一邊給姜奐抓藥,一邊細端詳了他兩眼,又看了看方子,嘴里輕聲嘀咕:“年紀輕輕,長得不錯,咋就不學好呢”
在診室里,張大夫吃完了“每日堅果”,翻出了陳部長的病歷,同時把人間詞話放回了抽屜里。
門開了,姜奐又悄悄走了進來。
“還有什么事”張大夫悄聲問。
“叔叔,我記得李后主的相見歡里那句胭脂淚,留人醉還有的版本是胭脂淚,相留醉,一字之差,境界很不一樣,我給寫下來了,您有時間看看,品一品。”姜奐說著遞過來一張巴掌大的硬紙片。
“哦”張大夫接過來紙片,認出這是醫院意見簿上的留言卡,但是但是卡片上寫的這首詞,這字寫得也太漂亮了
“你寫的呀字真漂亮這張紙給我的呀”張大夫一開始沒覺得姜奐如何,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美少年唄,但是這小家伙又懂詩詞,字又這么好看,不僅印象完全改觀,他甚至不由得都有點喜歡上姜奐了。
“一般般吧,叔叔您說好就是好”他眼瞅著張大夫把這張紙輕輕夾在了書里,心里是十萬分的得意。
他一身的毛病全都好利索了,“叔叔,那我不打擾啦,先回去啦,叔叔您忙”
姜奐關好診室的門,揮著拳頭,瘋狂地做了個慶祝的pose,“yeah”
轉頭一看,王靜林正冷冷地看著他。
晚上十一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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