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旭敏銳地抬頭，一位白發滄桑的老者沿著樓梯走下，每走一步，老舊的木頭樓梯都要發出咿咿呀呀的嚶嚀。
    老者手里搖搖晃晃拎著一物，兩人本以為是油燈，走到近處一看，卻是一個用紅白相間的繩子吊起的紫砂茶壺，用的日子久了，被摩挲了光彩。
    “正是，我們想要一間上房。再有熱水洗澡就更好了。”凌旭挑眉，并未被這沉郁的老人影響決定。
    “都是有的，請二位隨老朽來。”老人提上燈走上樓去，既說不上歡迎，也談不上冷淡，倒像是個有問必答的機器。
    面對這樣陰森的老人，兩人都覺有些不適，但不適，總好過危險。
    “兩位就請好好休息。在這清新雅致的客房內，安然入睡。”點過房錢，老人咧開嘴角，露出發黃的牙齒，想要盡力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多謝了，麻煩老板給些茶水。”凌旭坐下想倒杯茶，卻發現壺里沒有水。未塵用指尖拂過桌面，雖然店家沒有備好熱茶，桌椅擦拭的倒還干凈，好歹算是認真經營著。
    老人頷首應下，關上房門離開。
    “這里恐怕是不提供飯菜了，我們是就著包里的干糧將就一頓，還是……”說話間，門外又響起來敲門聲。兩人對視一眼，老人家步伐沉重，而門外之人步履輕盈，顯然不是老人去而復返。
    “客官，您的茶水來了。”一個清麗的女聲在門外響起。
    二人對視一眼，未塵起身開門。
    門一打開，站在門外的是一位明眸善睞的青衣少女，“我是這家店主的孫女，名叫柳絮，祖父讓我給二位送茶。”
    未塵將少女請進房內，靠近燈光一看，與陰沉森然的老者截然不同，及笄之年的少女亭亭玉立，一對桃花眼笑意盈盈，模樣很是討喜。
    “恕我直言，你們這對祖孫，可真真一點不像。”凌旭笑道。這店家也是放心，讓這年幼的孫女進到陌生男子的客房里端茶送水。
    凌大少爺捧上招牌笑容，又有哪個少女能抵御得了。柳絮登時紅了臉，強作鎮定道：“祖父那般模樣，我若不是多努力笑笑，哪里還有客人敢來。”言訖動作老練地擺出茶具，二人這才發現柳絮端來的不是普通熱水，而是精心泡制的茶。
    “茶泡好了，二位請用。”柳絮見兩位英俊非凡的客人還在盯著自己，忙將重點引到茶上。
    二人拿起茶杯輕輕晃蕩幾圈，香氣四溢，飲入口中，苦中蘊甘，當真沁人心脾，妙不可言。饒是好酒好茶從沒少過的兩位公子哥，也不由的贊嘆起來。
    “柳絮姑娘，這是什么茶？家父愛茶如命，藏盡天下好茶，在下竟不曾見識過如此珍品。”未塵問道。這種新式的茶葉品種，或許是來到流嵐這片異世的第一個收獲。
    “多謝客官賞識。這是自家植的嫁接種，并無什么名字，喝著便罷。”聽到未塵夸贊，柳絮經不住要多介紹兩句：“不過這茶須經由暴曬、冷凍兩道程序處理后方能炒制，若是直接炒過入水，會產生劇毒。”
    “哎？”凌旭登時心有戚戚，端著杯子不知該放該飲。
    “客官放心，這是經過處理的茶。”柳絮掩醉偷笑，到底是十五歲的少女，雖然緊張，仍不免頑皮天性。凌旭后知后覺，方醒得她是故意趁他舉起杯子的時機，嚇唬自己一番。心中想起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妹妹，也生不出氣來。
    “你這吃癟的樣子我倒是許久未見，還得好好感謝柳絮姑娘。”未塵知道凌旭為了讓著柳絮，吞了這一口氣，卻忍不住覺得高興。
    未塵自身一路修行劍道，講求心無雜念，人劍合一，只求一己之道。而凌旭經歷了特種部隊的摸爬滾打，又一心以打破結界為最終追求，身上早已緊緊包裹了一層煞氣。
    凌旭這些年身在部隊，除了少數幾次放假以外，他們相見的次數寥寥無幾。有時候凌旭分明在笑著，眼睛卻依然仿佛銳利的鷹目一眼，警覺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印象最深的莫過于凌旭第一次從部隊放假回來，幾個高中同學一起聚會，兩瓶啤酒就倒下的未塵早早退出戰場，等下半場他清醒過來，看著舉著白酒對瓶吹的凌旭，突然在他眼中覺察出獵人捕捉獵物時，才會冒出的凌厲兇光。
    那一刻，舉著空蕩蕩的酒瓶，高呼著“還有誰”的凌旭，呼喚的仿佛不是一起狂歡的朋友，而是以命相搏的敵人。
    未塵自身是一個欲望淺薄之人，淡泊名利，因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不錯，反而缺乏執著與激情。除了已經揉入生命的劍道，四平八穩的人生沒有任何亮點。
    他依靠著凌旭的疏狂之氣點燃自己，而凌旭也需要他的幫扶與控制。凌旭的戰斗欲望太過強烈，極有可能失去控制引火上身。
    好在柳絮只是一個比他們真實年齡小上快十歲的小女孩，并不會觸發凌旭的斗志。
    “叫我柳絮就好了。”少女低下頭，不敢與兩人視線相對。
    “叫你小絮吧。我叫凌旭，這位是余未塵。”凌旭對柳絮頑皮地眨眨眼，“你可以叫我旭哥哥。”
    “未塵哥哥，你們感情真好，一定是很親近的朋友吧。”柳絮對突然嬉皮笑臉的凌旭感到一絲畏懼，只好向看上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