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3)
胳膊仍然被賀平意用力扯著,荊璨怔怔地看著賀平意,嘴巴動了動了,卻說不出話。
“小璨,是不是?”
那個晚上的畫面又清晰地浮現在荊璨的眼前。穿著黑色襯衫的男生一只手托著籃球,跟他說:“打籃球不難,我教你。”
畫面的臉和面前的臉無限接近,直到最后,完全重合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們只見過兩次面,一次是他救他,一次是他教他打籃球。可無論哪一次,荊璨都忘了問他的名字。
甚至,在很長的時間里,他都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有這樣一個人,還是說這又是他幻想出來的假象。
“賀平意……”對在意的事情他總能記得很牢,那兩個晚上,無論是真還是假,都已經永遠封存在了他的記憶深處。荊璨輕輕喚了一聲,在這個似乎只有他一個人記得的籃球場外,拿出了最后的勇氣。
“如果我說……我覺得是你教的呢?”
我覺得是你教的,我覺得我見過你。
賀平意被這話問得愣住,一瞬間,那個夏天殘余的片段好像忽然涌到了面前,和之前出現的對這個籃球場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有了奇怪的交聯。賀平意費力地從那段十分模糊的記憶中挑揀出僅有的幾個清晰碎片,碎片上沒有出現荊璨的身影,但的的確確,有一個在夜晚穿越籃筐落下的籃球。
可籃球場上站著誰?籃球場又在哪里?他統統無法記起。
荊璨憋了這么久,此刻卻突然再也憋不住了。他的嘴巴開開合合幾下,終于艱難地發出了聲音。
“你真的……沒來過北京么?”
這問題很熟悉。賀平意在混亂中捕捉到一個場景,是在廚房里,荊璨站在窗邊,問他:“你有沒有去過北京?”
悔恨在這時一下子涌了上來。
他撒了謊。
他竟然在那時撒了謊。
他在幾個小時之前還在旁觀著荊在行的懊惱與悔恨,萬萬沒想到此時便輪到了自己。
原本拽著荊璨的手忽然沒了力氣,賀平意徒勞地在原地轉了身,又轉回來。
荊璨還在看著他,在等著他的答案。無聲的對視中,兩個人都紅著眼睛。
“來過。”賀平意說。
他來過北京,可就像他在兩年前和文醫生說的,他寧愿這輩子都沒來過,那時他甚至惡狠狠地發誓,他再也不會來。
因為他的哥哥就死在這里。
他們回了徽河,回到了天臺。在太陽花之上,他們一同睡了一個并不安穩的午覺。賀平意又做了夢,夢里是他聽聞噩耗,一個人趕到北京。醫院蒼白冰冷的樓道里,他聽到陸秋哀切至極的嚎哭:“死了!”
從始至終,他的媽媽就喊了這么兩個字。
凄厲的聲音使得他頭皮發麻,他渾渾噩噩的,拽住住賀立的胳膊,咬牙問:“誰死了?”
醒來時,賀平意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天空好像就這么密不透風地壓了下來,他張著嘴吸入氧氣,才總算在重壓下扒出了一個生存的縫隙。
一只溫熱的手拉著他的手指晃了晃,他低了低頭,看到荊璨正面朝著他,抱膝坐在他的腿邊。
“做噩夢了嗎?”荊璨輕聲問。
賀平意看著他,點了點頭。
“夢到……你哥哥了嗎?”
“嗯,夢到他去世時的事情。”瞧見荊璨紅著眼睛看著自己,賀平意抬手,輕輕拽了拽他的胳膊,“來。”
荊璨慢慢挪動身子,順著賀平意的力道,整個人趴到了他身上,像個樹袋熊。
就這么安靜地待了一會兒,荊璨才貼著賀平意的胸膛問:“你能再給我講講他嗎?”
其實在看煙花的時候得知賀平意哥哥的事情以后,荊璨就已經好奇了很久。他很想再多了解一下賀平意一直想念的人,他還想和賀平意一起去看看他,也想在賀平意難過的時候,安慰賀平意。可賀平意一直表現得很正常,他似乎不需要傾訴,荊璨也就從未再主動問起。到如今,看到那些被壓抑的情感涌出,他才敢小心翼翼地,想要去幫他治療那道陳舊卻頑固的傷口。
“就像我之前說的,他是個非常好的哥哥。我遇到什么難題,他都能幫我解決。”賀平意低聲說,“可是我對他一點也不好,我都不知道他得了抑郁癥,是后來問了他的醫生我才知道,他已經吃了三年藥了。”
吃了三年的藥。
荊璨一下子擰緊了眉頭,為那個素未謀面的人。
“小璨,你知道,活生生的一個人,一個我心里那么崇拜、看上去那么陽光的人,突然那么安靜地躺在我身邊,是什么感覺嗎?”
荊璨不知道,他雖見過死亡,可讓他恐懼的,從來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那條未知的,通向死亡的道路。
壓著呼吸想過之后,荊璨答:“傷心。”
失去至親,誰能不痛得撕心裂肺。
賀平意卻搖搖頭:“是抵觸。”
是抵觸,不接受,是企圖用自己的意志修正已經發生的事實。
“我不肯接受,也不肯離開北京,我拼命地想要找到他痛苦的原因,我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么。可是我問遍了幾乎他所有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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