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他還待羅嗦下去,眼前的人影卻忽然消失,沒有任何征兆,仿佛從來就不曾存在。秦伯吃了一驚,左看右看,卻始終找不到對方的一點蹤跡,一切似水無痕。他疑惑地摸著自己的頭,難道剛才都是幻覺,看來自己真的老了。
重光施展幻影遁術離去,下一刻已經潛入王府內院。他如今藝業大成,五行遁術更是爐火純青,府中眾多下人連一點跡象都沒有察覺,就給他找到郡主的閨房。
小郡主躺在床榻上,睡得異常安詳,床邊站立著兩名侍女,一絲不茍地照看著她。重光丟了個昏憩術過去,那兩名女仆眼睛一閉,身子就不自覺地軟倒在地。
重光緩步走進房內,施展撕裂空間之術,封閉了這一方天地。確定無人打擾之后,他才坐到床邊,仔細地去察看妹妹的情況。雖然自信能治好天下任何傷病,但關心則亂,他心中終究浮起一絲恐慌。
郡主睡得很沉,小臉上一片安詳。重光低低地湊了過去,頓時察覺到異樣,忍不住怒喝一聲:“賊子敢耳!”原來他用神識感應,才發現郡主的情形十分詭異。楚王之亂已經過去四年之久,郡主的生機氣息卻與當初并無分別,依舊是十七八歲的模樣。一個人在四年的時間里,生機體征毫無變動,時間對她來說,就好像被凍結住一般,這是何等詭異的情形?
重光在腦海中思索良久,終于想起少年時在昆侖山,曾經聽師父赤山真人提過,茅山道有一種厭勝之術,可以將人的生機鎖死,令對方變成一個活死人,哪怕沉睡百年,依舊一如當初。
若是俗世之人聽得這種術法,只怕欣喜若狂,以為可以藉此長生不老。然而真正中了這術法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狠毒。不老不死,無知無覺,活著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別,若是一夢千年,醒來之時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跟人間,那種超越無盡時空的隔膜,會令人生不如死。
生命之精彩,在于它的無限變動與可能。春華秋實,夏日冬雪,世間百態,悲歡離合,皆是人生大好風景,可悲可嘆,可歌可泣。若是活著如同冰雕一般,亙古不變的唯有寂寞陰冷,那何如來一場短暫卻熾烈的人生,如蜉蝣朝生暮死,瞬間即是永恒。
重光目光陰冷,面上有如罩著一層嚴霜,令人不寒而栗。他實在是想象不到,自己的妹妹如此單純,人畜無害,又有誰會對她下如此狠手。想到茅山道這三個字,他心中就忍不住生起無限殺機。
然而事情尚未查清,他也無法貿然下定結論,當務之急還是救人為先。原本只是聽說妹妹生病,前來探視,若只是尋常病癥,以魏王的權勢富貴,連太醫也可隨意指使,又何須自己越俎代庖。
雖然柴宗貴很可能就是自己仇人,但重光每記起印象中對方看自己妹妹的眼神,那種發自內心的舐犢情深,絕不似作偽,加上花姑語焉不詳,很多細節依舊籠罩在迷霧里,令他總是不由自主的猶豫。
如今發現妹妹竟然中了茅山道的巫術,他更想起在蜀中所見,那化名柳笑生的柳毅,同樣是出自茅山道,這個隱世千年的神秘宗門,只是偶然路出爪牙,就如龐大冰山的一角,已經令人徹骨生寒。沖虛師伯曾經提過,茅山道來歷奇特,所謀者大,如今看來,還真是應驗了。
厭勝之術自古就有傳承,尤其興盛于漢唐后宮,漢武帝時的巫蠱之亂,源頭就是這種邪術的盛行,實在令世人深惡痛絕。而其中的門道,無非就是設法取到受術者身上的一件物事,比如一絲頭發,一件衣服,然后以之作為對方的替身,施展法術,將種種禍害加諸于替身之上,借助冥冥之中天地萬物的聯系,將術法轉嫁到本體身上。如民間流行的打小人,就是這類術法的衍生。
雖然術法原理大同小異,但是其中門道卻是千差萬別,以重光所見,茅山道這種厭勝之術,才算得上是正宗嫡傳,與世間流傳的邪術截然不同。厭勝之術本出自上古巫門,本身也是正宗修行,只是流傳到世間以后,才演化出許多千奇百態、光怪陸離,更背上邪魔外道的罵名,令世人視之如蛇蝎猛獸。其實術法本無正邪,只是人心自有善惡。
然而今次受術者,卻是自己的親妹,自己在世間唯一的親人,雖明知性命無礙,但每當想到妹妹這四年來,就如同活死人一般,他胸中還是涌起陣陣怒火。如潮水般的元氣灌輸進去,妹妹卻毫無動靜,他心知施術之人修為遠在自己之上,所施展的厭勝之術,更是巫門道統中最正宗、最詭異的傳承,絕非自己此刻能夠解除,心中更生起無盡的憤恨,恨施術之人的歹毒,更恨自己的無能。
“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可以有能力去守護一些東西,一些對自己彌足珍貴的東西。然而這世間總有些存在,讓人感覺自己的渺小與無力。”重光垂頭喪氣,坐在床邊喃喃自語。他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想起那些被自己親手格殺的人,想起魏朝宗與李善衡,他們死前,一定也是這般的懊惱與悔恨。
“我討厭這種感覺,一切脫出自己控制的感覺,渾身充滿氣力,卻無處施展的感覺。”他猛然站起,神情變得無比堅定,“也許還不算晚,也許一切都還來得及。”他在房中來回走動,右手握拳,不斷擊打在自己的左手掌中。“該到清算的時候了,這掩蓋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