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重獲一個家(1/2)
沒人能料到,季樘這個名字會被喊出來。
正廳里所有人驚呆了,詭異的寂靜夾雜著某種壓抑太久的激動,讓眾人竟覺得一陣恍惚。
唯有夏舞雩無知無覺,傻傻的坐在那里,盯著地磚,一動不動。
最震驚的就是冀臨霄,他就立在旁邊,左邊三步之外是鬼醫(yī),右邊三步之外是冀明鶴。他定定瞅著冀明鶴,剛出聲道:“義父……”就見冀明鶴慈祥的望著自己,眼角有淚水流了下來。
“臨霄,來、來。”冀明鶴朝他招手,因?yàn)榧雍图鼻校惺值膭幼餮葑優(yōu)樯焓帧?
冀臨霄忙握住冀明鶴的手,來到他身邊,順著他的指引,有些惶然的和鬼醫(yī)對上目光。
冀明鶴喜極而泣道:“臨霄,你本名季凌,乃是取自凌云之意,這是季樘和如煙為你起的名字。”他伸手引向鬼醫(yī),“臨霄,還不見過你爹?”
這……當(dāng)真是爹?
冀臨霄不敢相信,只惶然又緊緊的盯著鬼醫(yī)。
時間的流逝真是種可怕的東西,能在一個人身上留下那么多痕跡,讓他變得干枯、變得佝僂、變得老態(tài)龍鐘。
但爹如今的年紀(jì),也只是剛過半百而已,可卻蒼老的像是花甲古稀,這又何嘗不是與爹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當(dāng)年的悲痛和心如死灰,終究成了如今的滄桑和哀憐。
憂愁催人老,歲月忽已晚。久經(jīng)風(fēng)霜,不過如是。
動動唇,不知是該喊一聲爹,還是應(yīng)該苦笑出聲。
世事無常,冀臨霄哪里能想到,爹沒有死,而是遁入江湖,聲名鵲起。
遙想自己墜崖瀕死時,是爹救了他一命。而當(dāng)年將艷艷救出蓬萊廢墟帶去罌粟谷的,竟也是爹。
爹救了艷艷,救了他。
艷艷為報仇來到帝京,荒唐的嫁給他,他們相愛。
艷艷出事,爹為了艷艷而來,卻與他相見。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可每個人還是要被命運(yùn)左右在股掌之間,怎樣也參不透。
泫然欲泣的感覺,灌注了冀臨霄整顆心,他滾動起干澀發(fā)癢的喉嚨,終于發(fā)出沙啞的聲音:“爹當(dāng)初既然未曾死于火刑,為何這么多年不曾再找尋過我?”
季樘聽著冀臨霄的話,蒼老的眼一片模糊。他想起上次救冀臨霄性命的時候,就覺得這少年的眼睛長得像一個人,他的亡妻如煙。所以,他不留余地的救好了冀臨霄,為此還將自己累得好幾天沒歇過來。
而今日,在與冀臨霄再度視線交接時,季樘覺得,冀臨霄的眼睛更像如煙了。冀臨霄邁進(jìn)大廳的一瞬間,他甚至以為時間倒流回了風(fēng)華正茂的歲月,那時,如煙就是用這么一雙眼盼著他,念著他,一顰一笑銘心刻骨。
也有那么一瞬間,季樘想到了他和如煙的兒子凌兒,如今也該是這么大了吧。
但是,他記得阿鶴將凌兒送去了山東老家,他也囑咐過阿鶴,讓自己的兒子遠(yuǎn)離官場是非,一輩子做個隴上耕夫。
又怎能想到,凌兒竟然在這官場坐到了都察院御史的位置,而凌兒的妻子,卻是自己寵作女兒的徒弟。
造化弄人呵!
漫長的寂靜在冀臨霄話音落下后,始終持續(xù)。
樓詠清和鄭長寧誰也不插嘴,沐沉音和應(yīng)長安也驚訝的看著。
冀明鶴抹一把老淚,喜悅的無法自控,他對季樘道:“我給凌兒起名臨霄,讓他跟著我的姓,瞞住他的身份。本想著一輩子只能帶著他一起緬懷你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和你相見……好、好啊,老天爺對我冀明鶴不薄!季樘,你也看看,你總說自己愧對都察院御史的位置,可誰想臨霄竟然也做到了這個位置,一直做得很好。季樘啊,你們父子誰也沒有愧對你們的職責(zé),那些外人不懂的事,便讓他們不懂去吧。我冀明鶴卻知道,你們父子倆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阿鶴……”季樘通體一顫,老淚縱橫。
他驀地哭道:“凌兒……臨霄!”
“爹!”
冀臨霄也落下淚水,他抱住季樘干瘦枯槁的身體,手撫上季樘斑白的頭發(fā),一陣心酸夾雜著喜悅,催得淚眼婆娑。
怪不得有句話叫,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而今日,他大概是喜極而泣,亦大概是這么多年積攢的傷心終于爆發(fā),冀臨霄哭得像個孩子。
迷蒙的淚水,也似將時光帶回到孩提之年,那是他好小好小的時候,娘還在,爹也在,他們的家幸福美滿,娘的雙手總溫柔的擁抱著他……
原來這一切,始終都未曾走遠(yuǎn)。
娘的在天之靈,也定在庇佑他們父子,為他們的重逢而開懷喜悅吧。
時至今日,樓詠清才知曉冀臨霄的身世。冀明鶴沒有避諱,便是將他當(dāng)作自己人。他微笑的看著冀臨霄和季樘,笑道:“臨霄,恭喜你,我為你高興。”
“謝謝。”冀臨霄含淚微笑,目光再度打量季樘,充滿心疼。
季樘露出笑容,突然說道:“臨霄,為父這些年無時無刻不想念你,不是不去找你,而是不想干擾你和阿鶴。”
冀臨霄何嘗不明白爹的心境,心如死灰,隱姓埋名,便是想相忘于江湖,各走各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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