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2)
“平”是陽城縣獄掾【yuàn】,專門負責法律的解答和執行,相當于后世縣人民法院的法庭庭長。其人原本是同郡新蔡縣一文吏,因通律令辦事干練而一路擢升,剛剛被任命為陽城縣獄掾。今日,便是他來履職的第一天。
本來馬車在路上行駛順暢,眼看著縣城在望,可以好生休息一番,卻不料在一處交叉路口被人群擋住了去路。
感受到身下的車子微微一頓,忽然停了下來,坐在車內的平放下手中的竹簡,皺眉問道:“木,何事停車?”
被稱作木的隨行仆役立刻稟報道:“主公,前邊有黔首聚眾,擋住了大路,俺這就將其驅散!”
“慢著!”平沉聲道:“毋擾百姓,且問清緣由罷了······”
“諾!”木領命,小跑著進入人群中,不一會兒便打聽了個十之五六,回來如實稟報。
聽自家仆役木說完,平皺了下眉頭,道:“失牛乃是大案,本吏不能視而不顧?!闭f罷,他揮了揮手道:“木,請百姓讓開一條道路,本吏要親自過問此案!”
等平的車駕緩慢走到人群中間的時候,就正好看見了張鵬與鸮劍拔弩張的模樣,千鈞一發之際,平大喝一聲,總算及時阻止了一場官民械斗。
張鵬尋聲看去,只見一中年文吏正端坐在車內。他膝前放著竹簡,腰桿挺得筆直,仿佛是有架子在深衣內撐著一般,一雙蒼鷹似的銳眼仿佛可以看穿一切,薄薄的嘴唇下生著濃黑的胡須,以輕紗套住,顯得他不怒而自威。
“汝是何人?”鸮身旁的小吏上前一步,高聲問道。
他也不是沒眼神的人,來者坐得起車駕,還有仆役相隨,明顯不是一般的黔首可比。所以說話的氣勢不弱,但態度倒謹慎了許多。
平并未搭話,整個陽城縣能讓他起身作答的人屈指可數,一個亭長屬吏,根本沒有資格讓其加以顏色。平微微向前傾身,看了一眼攙扶著碩的張鵬,緩緩開口問道:“汝因何聚眾在此,滋擾亭邑?”
張鵬眼界不高,但眼力卻從來不缺。他見來者的派頭,就知道此人的官爵定然不小,頓時一張黑臉淚涕齊出,一屁股箕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哭道:“上吏啊,小人冤枉,小人有天大的冤枉??!”
平微微張了張口,緩了下氣息,才問:“爾又有何冤屈,且從實道來!”
張鵬用大手抹了一把淚水,頓時成了大花臉,模樣慘得不能再慘,道:“小人乃是豐牛里士伍,因善于飼牛,故而做了牛倌。”說著,他指著同樣癱在一旁的碩道:“此子乃是小人義弟,與小人共同飼牛一月有余。不但十分勤勉,更是助俺在前幾日鄉中賽牛上奪最!”
“可是今日,俺只離開半晌功夫,就被告知飼養的黃牛失了一頭,而盜牛者,卻是朝夕相伴飼牛有功的義弟······這怎么可能嘛!”
說到次處,張鵬又把自己和里佐鳩的恩怨掰開揉碎了仔細說了一遍,成功地將自己刻畫成弱勢群體,而那鳩和鸮就是父子聯手壓迫黔首的鄉豪惡霸!
果然,圍觀的人群也發出議論聲。要怪只能怪鳩的名聲實在太差,竟然沒有一個人替他說話,大家都對士伍鵬和士伍碩的遭遇表示同情,對鸮的所作所為表示憤慨。
見火候差不多了,張鵬止住哭聲,總結道:“上吏明察秋毫,一定要為小人做主??!”
平聽了張鵬的哭訴,轉過頭去問鸮:“翠花鄉亭長,此子所言,可屬實否?”
別人不認識平,身有上造爵位的鸮卻可以從眼前這位中年男人的衣著上看出些端倪。根據此人穿得衣飾和頭上戴的板冠,就不難知道這是一位享俸二百五十石爵在大夫的上吏!
鸮不敢造次,恭敬一禮,回答道:“敢言之,下吏身為翠花鄉亭長,上任首務便是巡查鄉里。今日下吏與屬役尋至豐牛里后山,見這賊人鬼鬼祟祟,便上前盤問,誰知其見了下吏后轉身便跑。下吏等人緊追不舍,方將其擒獲?!?
鸮指著倒在地上的碩道:“這廝的確曾言其是飼牛者,可下吏清點牛群數目后與豐牛里賬目相對,卻發現失牛一頭。既然如此,下吏自然有理由懷疑此賊自盜!”
他說到次處,又指著張鵬道:“至于此子所言家翁與其有怨,下吏常年在外任職,委實不知。還望上吏明察!“
“就算盜牛,又為何毒打吾弟?”張鵬質問。
“哼!“鸮冷冷道:“這賊人不知悔改,滿口污言穢語,還妄圖逃逸,本吏自然施以薄懲!”
“你!”
平伸手止住又要互相詰問的兩人,問碩道:“汝又有何話說?”
碩在張鵬鼓勵的目光下開口道:“上吏,俺放牛睡著了,正夢得香嘞,卻突遭暴打。俺被揍的懵了,暈頭轉向之下只知逃了再說,并未盜牛啊······”
見雙方各執一詞,平倒是不急。他從事法吏多年,什么案子沒有見過?這三人各有說辭,但疑點也很明朗,關鍵就在于牛去了哪里?
事實上,無論是這廳長還是盜牛之人,都沒有提到丟失的牛在何處。如果將失牛尋回,那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想及此處,平下令:“既然爾等各有說辭,此案就由本吏接管。二三子,且將盜牛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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