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 語(1/2)
塞外古道,空寂無人。
蒼涼長空之中,一個黑點向著地面緩緩滑翔。
黑點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是一只蒼鷹在忘情地翱翔。
蒼空之下,一個身影緩緩行走著,邊走邊抬起頭看,看見雄鷹在遼遠的天幕下劃出一道長長的黑線。低頭,是蒼涼古道,浮起的虛土上,印下自己孤單的腳印。腳印也是孤獨的。它們歪歪斜斜地延伸著,從青梁山腳延伸到古道上。衰干的馬蘭草在深秋的風里獵獵地響。一切都是寂靜的,空寞的,仿如天籟之音。
蒼鷹巨大的翅膀滑動著空氣,空氣像流水一樣泛起了波浪。它矯健的身姿浮在浪尖上。似乎它感覺不夠盡興,不斷地傾斜了身子,做著各種高難度飛翔動作。
雙翅呼呼呼鼓動一陣,空氣被翻攪著,連氣流也變得灼燙了。
它緩緩停下來,浮在氣流上,翅膀懶懶地伸展著,目光隨意掃著地面。
它看到了一個人影。那是個女孩子,十三四歲模樣,身穿一件淡紫色衫子,背著一個狹長的黑色包袱,沿著青梁山下的古道趕路,她的腳步匆忙、凌亂,顯示著此刻內心的慌亂和無助。
它慢慢伏低身子,向著地面做了一個俯沖。
女孩猛然感覺天空黑暗了,抬頭看,看到了黑鷹猙獰的目光。
她有些吃驚,俯下身子撿起幾顆石子捏在手里,做好了預防的準備。
它雙翅一揮,身子騰空而起,像一片落葉被風卷起,向著高空斜斜地劃出。
紫衫女孩望著鷹飛遠,神情變得凄苦了,望著虛空喃喃說:“爺爺爺爺您看到了嗎,連這扁毛畜生也來欺負我啦,您說我該怎么辦呢?”
天空晴朗,無垠,除了淡淡的白云,就是無邊無際的寂寞,沒有人回答她。
那只鷹也遠去了,變成一個黑點,向著遙遠的長空滑落。
她喘了口氣,整理了一下包袱,重新趕路。
隨著漸行漸遠,青梁山終于淡出她的視線。
最后,它淡青色的峰翼隱入群峰的蒼茫色彩里,看不見了。
少女的眼里流露出難以割舍的踟躇。
青梁山下那個山谷里就是她的家。
現在她離開了,清理了家當,收拾起一個包裹,決意出谷,到外面去走走。
沒有人告訴她,該帶什么,她自小生長深谷,極少下山,也不知道該帶上哪些應用之物。想來想去,決意帶上父親的刀。家中一應物事原樣不動,出門一把鐵鎖鎖上茅屋門,遙遙向墳地里的親人凝眸看看,狠狠心,毅然轉身下山。
她的狗白虎不知到哪兒游蕩去了。就讓它去吧。自己不可能帶著它出門。她出門后又轉身回去,開鎖進屋,取出一些窩窩頭,放在屋前的石板上了。等白虎回來,可以果腹,以后的日子,它可以到山下人家,一定有人會愿意收留它。白虎是只看家的好狗。
青梁山,親愛的土地,苦苦菜,老茅屋,白虎,你們等著,有一天我會回來的。不管我走出多遠我都會回來的。她在心里暗暗地說著。向生她養育她的故地告別。心忐忑地跳著,有點不舍,又有點興奮。初次出門,外面會是怎樣一番熱鬧景象,她的心里充滿了憧憬與期待。
走下青梁山,走出長長的谷,就踏上了廣闊千里人煙稀少的古道,走出古道,就能望見長城,越過長城,再往南趕,據說便是繁華似景的中原地帶。
她回過頭看了青梁山最后一眼,然后邁開大步往前走。
微風徐徐吹著,吹亂了滿頭黑發,垂落了掛在眼角的兩顆清淚。
古道無盡頭,天色向晚,她加快了步子。
羽衣回想著爺爺的話,放眼四下打量,發現自己現在踏上了古道,古道盡頭,長城在遠處的天際下,隱隱可見。
相依為命的爺爺三個月前離世了,被她埋在山谷的老柳樹下。她親自掘的墳,一個人挖的土。她靜靜地挖著,埋著,一個人送爺爺上路。她感覺內心里充盈著幸福。一個人靜靜地送自己所愛的親人上路,其實是很幸福的事。她沒有傷悲。沒有孤獨。
她就在爺爺的墳畔搭了個簡易草棚,把鋪蓋搬出來,睡在窩棚里,她在給爺爺守靈。在守靈的日子里,她常常對著爺爺的墳堆,一個人坐到半夜,不說話,不嘆息。她只是對著天際淡淡的云彩出神,聽山谷里各色小蟲小獸出沒時的動靜。
有時候耳邊恍然響起一串笑聲,蒼老,衰邁,是爺爺在笑。
當年,她沒有名字。一個人怎么能沒有名字呢?爺爺說:“就叫羽衣吧。”
“羽衣。”她重復著爺爺的話。漸漸地,神情里有了歡愉的成分。她幾乎雀躍了起來。
長了這么大,還沒有人正式給自己起過名字。
“就叫羽衣吧,”爺爺說,“華麗的羽毛衣裳,只有用世上百鳥的美麗羽毛才能編制出來的。”爺爺說完呵呵地笑。她也笑。她知道爺爺在和自己開玩笑。“到那時候,我家羽衣就是世界上最美貌,最招惹小伙子眼睛的姑娘。”
爺爺啊,就是喜歡開玩笑。窮中作樂,苦中尋歡。
她是一個被世人遺忘的孩子。
更是被江湖遺忘的小女子。
她抱著父親留下的刀。那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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