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峻無聲地睜開了眼。
    眼前很黑,什么都看不見,他只能從身體上感知自己此刻是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
    身在什么地方、此時是什么時候，他全然無法分辨。而那真實(shí)得不像是夢、讓他此時滿身滿心的疲憊絕望的經(jīng)歷，更叫他生平第一次有了膽怯的情緒。
    ――
    他怕那不是夢。
    他怕那里才是真正的現(xiàn)實(shí),而所謂幸福的現(xiàn)實(shí)只是他瘋掉之后幻想出來的夢境。
    孰真孰假，霍峻不敢驗(yàn)證。
    直到須臾后，霍峻感覺自己左手位置有什么東西輕動了下。似乎是壓在他手腕上的,溫暖柔軟。
    細(xì)細(xì)體察,還帶一點(diǎn)輕微的氣息吹拂的癢度。
    霍峻心里驀地一顫。
    他幾乎抑制不住手指的微栗,以不受束縛的右手摸向身側(cè)。
    “啪嗒”一聲極輕的響動,床頭的落地?zé)舻拈_關(guān)被打開，柔軟的燈光傾瀉下來。
    霍峻低眼望向自己左手的方向。
    ――
    身形嬌小的女孩兒就趴在他的手邊，身體輕輕蜷成一團(tuán),雙手緊緊抱著他的左手小臂和手腕，溫?zé)岬暮粑捣髟谒氖稚稀；艟耐滓豢s，眼里情緒克制不住地栗然。
    呼吸是真實(shí)的。
    溫度也是真實(shí)的。
    還有好像能從相貼的肌膚傳來的心跳聲,同樣是無比真實(shí)的。
    霍峻那顆被絕望的情緒浸漬得麻木的心臟里，終于后知后覺地泛上細(xì)密的疼。
    他伸出手,輕輕去撫女孩兒柔軟的長發(fā)，只是越是克制著力度不想驚醒熟睡的她,那只不聽話的手就顫得越厲害。
    少年冷白的面孔上，眼圈終于泛起了紅。
    “對不起……”
    他聲線微栗,連帶著心臟都跟著一起難過得發(fā)顫。
    霍峻慢慢支起身，佝僂著蜷縮下去,環(huán)抱住女孩兒的身體。他緊闔上眼，然后輕輕低下頭去吻女孩兒的長發(fā)。
    “對不起……秦秦。”
    霍峻低聲喃喃。
    夜?jié)u漸深了。
    房間里的呼吸聲慢慢交疊、重合，纏在了一起……
    第二天早上，最先進(jìn)到霍峻房間里的是一齊到來的霍景言和言安。
    兩人進(jìn)門前還在低聲說著霍峻的情況，而在霍景言推開臥室的房門、看到門內(nèi)大床上的景象時，霍景言和言安不由同時步伐一頓。
    霍景言顯然有些意外，語帶驚愕地看向身旁的言安，低聲問：“……醒了？”
    言安也回過神。她又看了一眼柔軟的床上兩道親密的身影，眼神不由松了下來。
    言安笑了下，終于在這難熬的幾天里第一次玩笑地開口：“可可都被抱得這么緊了，如果還沒醒那就是在鬧鬼。”
    霍景言無奈地看她。
    停了兩秒，霍景言開口：“那我們……”
    “先出去吧。”言安說。“別打擾他們休息了。而且就算醒來，他們第一個想看見的也一定不是我們。”
    霍景言無奈地笑。
    “你說得對。”
    “……”
    霍景言和言安達(dá)成共識，轉(zhuǎn)身出門，臨走時不忘輕輕地把房門帶上，又囑咐樓里的傭人不要上去打擾房間里的兩人后才相繼離開。
    秦可從深沉的睡夢里醒過來，已經(jīng)是臨近中午的事情了。
    連續(xù)幾天守在霍峻床邊，幾乎沒有合過眼，昨晚她顯然是困到身體已經(jīng)完全撐不住了，這才昏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太深太沉，醒來后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年的錯位感。
    只不過理智很快把她從迷茫里拉回來。想起霍峻，秦可連忙扶住身下柔軟的床就要坐起來。
    但在她剛有一點(diǎn)要動的征兆時，女孩兒的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帶著些微低啞的囈語：
    “別動。”
    “……！”秦可的身形驀地一滯。而到此時，她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儼然正被人抱在懷里，結(jié)實(shí)的手臂緊緊地環(huán)過她的后背，把她托抱在傳來穩(wěn)定有力的心跳聲的胸膛前。
    似乎是滿足于她聽話乖巧的不動，那雙手臂收的更緊了點(diǎn)，溫?zé)釙崦恋暮粑C下來，在她頸旁蹭了蹭。
    閉著眼不知道是醒是睡的少年在她耳邊呢喃低聲：“……讓我多抱一會兒，秦秦。”
    秦可神思恍惚了下，理智回籠，到這一刻她才真的確定霍峻已經(jīng)醒了過來。
    秦可眨了眨眼，把驀地涌上眼眶的熱意壓了下去。她安靜地任霍峻抱了一會兒，才輕聲問：“你醒了多久了？”
    “唔……”少年嗓音帶著點(diǎn)頹懶的啞，近在耳邊地聽，格外磁性撩人。他沉吟了幾秒之后，眉心一松，索性放棄了糾結(jié)，改重新窩回女孩兒頸旁，親昵地去問她細(xì)白的耳垂，“不知道。”
    “……”秦可無奈。她輕掙了下，好不容易脫離開他吻得她頸邊發(fā)癢的距離，就又被霍峻輕皺了眉抱回去。
    “就抱一會兒。”他還低聲咕噥了句，語氣可憐兮兮。
    秦可苦笑不得。
    ――
    從霍峻身上聽出可憐兮兮的語氣？
    這可別是把腦子磕壞了吧？
    盡管心里這樣腹誹，但秦可到底還是沒有再掙開。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