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最初的善意(2/2)
的臉上,陳君硯笑了起來,一個大仇得報的笑容。
“找到了!”
“快去通知李秀蘭小姐!”
“啊呀,傷得好重,快叫大夫!”
一群穿著警察服裝的人沖進來,一條條影子晃過陳君硯的面龐。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大笑起來。
“你們終于來了!”他大笑道,在眾人怪異的目光中,笑得直流眼淚,“小姐,你真以為我是帶你去看真相的嗎?”
天真無邪的小姐,驕縱任性的小姐,又可愛又可恨的小姐……他從不相信她,又怎么會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李秀蘭,軍閥李家的三小姐才是他的希望所在,當小姐從曲老大身邊跑開,當曲老大發動所有人去找她的時候,他悄悄的離開了馬戲團,將一封信,連同李秀蘭的信物送去了警署。驗證李秀蘭的身份顯然花了一些時間,好在最后還是趕上了,所以贏到最后的人是他,笑到最后的人是他。
“僅僅從大門口走出去,是跑不掉的。”笑過以后,陳君硯喃喃道,“只有把這個馬戲團整個摧毀掉,只有把你們全部摧毀掉,我才能獲得自由……”
為此他利用了所有人,也利用了他自己。
確認了陳君硯的安全之后,留了一個警察看護他,其他人正要離去,陳君硯在背后問他們:“你們去哪?馬戲團的人怎么樣了?曲老大跟他女兒抓到了嗎?”
“都抓到了,就剩下曲老大跟他女兒了。”一個警察客氣的回他,“我們現在就過去。”
“……去吧,可別讓罪魁禍首跑了。”陳君硯說,“對了,把門開著吧,我想有點光。”
警察走了,離開的時候沒有關上門,風雪吹進來,冷得留守的警察不住的搓著胳膊,陳君硯也冷得嘴唇發白,卻還是不肯關門,他貪婪的呼吸自由的空氣,貪婪的注視著門外的月光。
不久,一名大夫背著藥箱過來,驚道:“里面這么冷,怎么還開著門?”
他把房門虛掩了,然后從藥箱里找了蠟燭點上,火光搖曳,偶爾噼啪噼啪響一下,大夫給他上了藥,又包扎好,最后囑咐道:“你常年挨餓受凍,底子已經很虛了,再加上思慮又多,如果不趁現在年輕好好養身體,老了會吃苦頭的。對了,這個地方不能再住了。”
不等陳君硯開口,他背后的留守警察已經開口道:“李秀蘭小姐已經說了,找到您以后,趕緊送您過去跟她會和。”
陳君硯點點頭,在他的攙扶下起身,即將走出房門的時候,忽然說:“等等。”
他停下腳步,眼神復雜的看著桌子上的木盒子,那個曾經給他帶來無數夢魘的木盒子,現在如同一只不值錢的廢品般丟棄在桌上。許久之后,身旁的留守警察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咱們走嗎?”
“……走。”陳君硯應了一聲,心里對自己說:就當留個紀念。然后伸手過去,拿起桌上的木盒子,盒子拿起來的一瞬間,他愣住了,怎么會……這么輕?
他甩開警察的手,飛快將盒子打開。
沒有胳膊的木人,沒有腿的木人,唱歌犬的木人,鼠皮人的木人,大頭娃娃的木人……所有的木人都不見了。
月光照在盒子里,里面躺著一堆宣紙裁成的白色紙片,陳君硯撿起一張紙片,上面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好似剛學字的孩子抓著毛筆寫下的:人。
陳君硯的手指漸漸發抖,字如其人,小姐的身影伴隨著午后陽光浮現在他的眼前。
那天,她又纏著他,讓他陪她玩那個幼稚的朋友游戲。
“我不會寫字,不過沒關系。”那是個極為慵懶溫暖的午后,她坐在透亮的紗窗下,頭發被陽光鍍上一層金色,變得跟她懷里的金發洋娃娃一模一樣,用一種跟午后陽光般懶洋洋軟綿綿的聲音笑道,“反正我又漂亮又有錢,找個會寫字的丈夫就好了。對了你會寫字嗎?”
她總是想得太少,他又總是想得太多,將她的話仔細琢磨了兩三遍,他才謹慎的回道:“會。”
“那可不行。”小姐馬上變了臉,“咱們是朋友,你會的我也得會,教我!”
筆墨紙硯呈上來,可教她寫什么呢?那一刻他想了許多許多,最后筆落紙上。
“這什么字?”小姐湊在他身旁,問。
“人。”他回道。
人,天地之性最貴者也,人不應該賤如草芥的活著,也不應該披著禽獸的皮活著。
他想做人……也希望她是人。
木盒子從陳君硯手中墜下去,那些寫著人的紙片落下來,飄起來,小孩子似的圍著他打轉,陳君硯重重呼吸兩下,然后轉身沖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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