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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柳德密拉驚呼了一聲。
這時有人急急地敲著門。
男孩站起身來,瞇著眼睛好似詢問似的望了望女主人。
“去開吧,謝遼查!這會是誰呢?”
她鎮靜地把一只手塞進裙子的口袋里,對母親:
“彼拉蓋雅·尼洛夫娜,如果是憲兵,您站到這個角上。
謝遼查,你在……”
“我知道!”孩子小聲回答著,快步跑了出去。
母親笑了笑。
柳德密拉的這些準備沒有引起她的驚慌——她心里沒有半點災禍臨頭的預感。
一個矮小的醫生走了進來。
又聽醫生匆匆地說道:
“第一,尼古拉被捕啦。啊,尼洛夫娜,您怎么在這里?
抓人的時候您不在?”
“他事先叫我到這兒來的。”
“哦,——可是,我以為這對您并沒有好處!……第二,昨夜來了許多青年人,把演說稿油印五百份。我看了,——印得不錯,字跡清清楚。他們準備今天晚上在城里散。可是我不贊成,城里最好用鉛印的。那些油印的最好拿到別處去散。”
“那么讓我拿到娜塔莎尋聊去吧!”母親起勁兒地說。“給我吧!”
她急切地想著趕快散發巴威爾的演說,兒子的話散到全世界。此時此刻,她用等待著答復的目光望著醫生的臉,準備懇求他。
“天知道您現在做這種工作是不是方便!”醫生猶豫不決地說了之后,摸出表來看了一下。“現在是十一點四十三分,火車兩點零五分開。路上要走五個小時十五分。您到那里的時候,天已經較晚了,但還不太晚。不過,問題并不在這里……”
“不在這里?”女主人皺著眉頭重復了一遍。
“那么問題在哪里呢?”母親走近他們,問道。“問題是只要能能夠好好的散出去,……”
柳德密拉望著她,搓著自己的額角說:
“這對您是很危險的!”
“為什么?”母親熱烈地、好像要求似地問道。
“是因為這個!”醫生很快地、忽高忽低地說。“您在尼古拉被捕之前一小時從家里出來,您跑到一個工廠里,那里的人很多的,都認識您是一個女教員的嬸母。您到工廠之后,工廠里面發現有害的傳單。這一切都可以編成一個絞索,勒在您脖子上。”
“我到那里不讓人家知道不就成了?”母親得執著而熱烈。“回來的時候,如果被他們抓住,問我到哪里去了……”
她停頓了一下,然后很響地說道:
“我知道該怎么說!我從工廠出來,直接回到工人區,那里我有一個熟人,他叫西佐夫,——我就說,一出了法院就來找他,因為很傷心。他也很難受,因為他的外甥判了罪,我想,西佐夫他肯定給我證明的,你們看這樣好嗎?”
母親感覺出來了:他們會對她的愿望讓步;于是想趕快催促他們做到這一點,她愈說愈堅定,最后他們終于讓步了。
“既然這樣,您就去吧!”醫生很勉強地同意了。
柳德密拉不說話,她沉思著在房間內來來回回地走著。她的臉色陰郁起來,也好像變得消瘦了一些。她抬起了頭,看得出頸部的筋肉很緊張,好像腦袋突然變得沉重了,不由自主地要垂到胸前來。
而母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情。
“你們總是愛惜我!”她笑著說。“可是對你們自己卻不愛惜……”
“不對!”醫生說。“我們愛惜自己,而且也應該愛自己,對那些無由的無所謂地浪費自己力量的人,我們要狠狠地罵他!現在這樣吧——您在車站上等著演說稿吧……”
他對母親說明了各個步驟,然后雙眼凝視著她的臉色說:
“好,祝您成功!”
醫生似乎仍是有些不滿地走了。
柳德密拉關好了門,輕輕地笑著到母親面前。
“我理解您……”
她挽住母親的手臂,又輕輕地在房間里走動著。
“我也有個兒子,他今年十三歲了,可是他跟著父親。我的丈夫是個副檢察官。孩子和他住在一起。我常常這樣想:他將來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她那濕潤的聲音抖了一下,然后又沉思似的平靜而流暢地講著。
“養育他的人,是我所親近的。我認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們的有意識的敵人。我的兒子長大了會變成我的敵人。他不能和我住在一起,現在我用的是假姓。我已經有八年沒有看見他了,——八年啊,這是很長的日子!”
她站在窗口,望著沒有云的蒼白的天空,繼續講述:
“假如他能夠和我在一起的話,我一定可以更堅強,心里就不會有創傷一直在作痛。即使他死了——我也會舒服些……”
“我親愛的!”母親低聲說,她覺得她心里滿是同情。
“您真是幸福啊!”柳德密拉微笑著說。“母親和兒子站在一起,——這真是了不起,這是多么難得呀!”
符拉索娃不自覺地喊道:
“對!這是特別好的!”她如同吐露秘密似的壓低聲音說。
“你們所有的人——你啦,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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