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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如釋重負(fù)地靠在了墻上,她仰起了頭,細(xì)心地聽他們小聲的卻很鄭重的談話。
這時,塔齊揚娜站起身來,回著看了看,便又坐下了。當(dāng)她臉上帶著不滿而輕蔑的神情看著這兩個農(nóng)民的時候,她的那雙碧眼里閃出了冷冷的光。
“看樣子,您受過不少的痛苦吧?”她突然問母親。
“可不是嗎?”母親感慨地回答她。
“您的話講得真好!——您的話能打動人的心。我剛才心里想呢,天哪,只要能讓我看一眼這種人和這種人的生活也是萬幸了。我這算是過得什么生活啊?就像綿羊一樣!我也識得幾個字,也看那小書了,我想得很多,有時想得夜里都睡不著覺。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想——也沒有用,想——也沒有用。唉!”
她眼含嘲笑地說著,有時好像咬斷線繩一樣,突然將話停住。
兩個農(nóng)民呆在那兒一聲不響。
風(fēng)輕輕地拍打著窗子,把屋頂上的干草吹得簌簌作響。風(fēng)中的煙囪也發(fā)出微弱的聲音。不知誰家的狗在叫著。雨點們好像不大情愿似的偶爾打在窗子上。燈里的火苗抖動了一下,暗了下來,可是過了一會又亮了起來。
“聽了您的一席話,才知道人們?yōu)槭裁椿钪∧v得真好!我聽著您的每句話,總覺得這些我原來都是知道的啊!不是在您之前,我從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話,而且想都不曾想到這樣的事情……”
“該吃飯了吧!塔齊揚娜,熄了燈吧!”斯吉潘皺著眉頭慢騰騰地說。“人家會注意,怎么楚瑪柯夫家里老點著燈?對我們倒不要緊,可是對于客人也許不大好……”
塔齊揚娜站起身來,走到了暖爐旁邊。
“對!”彼得帶著微笑聲說。“老弟,以后非提防不可了!
等到報紙分給大家之后……”
“我不是說我自己,我就是被抓了去,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他的妻子到桌前,對他說:
“讓開些……”
斯吉潘站起身來,躲到旁邊,看著他的妻子擺了桌子,冷笑著說:
“我們的價錢是五個銅板一把,而且一把是一百個……”???.BiQuGe.Biz
母親忽然覺得他挺可憐的,逐漸地,她也喜歡他了。說了剛才那一番話之后,她感到背負(fù)了一天的骯臟的重荷之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fù)精神了,心里很是滿意,所以也希望大家都好。“您的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她說。“那些除了人們的鮮血之外什么都不要的家伙對我們的估價,我們哪里能同意呢?你們應(yīng)該在朋友中間給自己估價,不是為敵人,應(yīng)該為朋友們……”
“我們有什么朋友呢?”那個農(nóng)民低聲反問。“連一片面包都……”
“可是我,人民是有朋友的……”
“有是有的,可是不在這兒——問題就在這里!”斯吉潘沉思地說。
“你們應(yīng)該在這兒找呀!”
斯吉潘想了一會兒,低聲:
“不錯,應(yīng)該這樣……”
“大家坐下吧!”塔齊揚娜說。
吃晚飯的時候,剛才曾被母親的話深深感動,似乎茫然失措的彼得,精神振奮地首先開口說話了:
“老太太,為了不惹人注意,明天早上你得盡早離開這里。您坐車不要坐到城里去,只要坐到下站就行——要坐驛站的車子走。好不好?……”
“為什么?我可以送她去。”期吉潘說。
“不必了!萬一出了什么事——人家要盤問你,昨晚間住在你家了嗎?住了。好到哪里去了?我送她走了!哦,原來是你送走的呀!那么請你到牢里去吧!你明白嗎?何必這么著急搶著去牢里呢?一切都有個次序。俗語說,時候到了,沙皇也會死的。這樣呢,很簡單——她住了一夜,第二天叫了馬夫走的!驛站附近的村莊,有人借宿過夜是很正常的,沒什么稀奇……”
“彼得,你是從什么地方學(xué)會了這樣害怕的?”塔齊揚娜嘲笑著問他。
“大嫂!什么都應(yīng)該知道!”彼得在膝上拍了一下,理直氣壯地說。“能害怕的人,也能大膽。你還記得吧,華加諾夫就是因為這種報紙吃了自治局議長的苦頭。現(xiàn)在,你不論給華加諾夫多少錢,他也不敢拿這種報紙了,不是嗎?老太太,相信我吧,我干這種事是很機靈的,不相信,你可以問問別人。小冊子和傳單,隨便有多少我都可以給您好好地分散嘍。這兒的鄉(xiāng)下人,當(dāng)然能夠看書的很少,而且又都膽小,不過現(xiàn)在因為壓得太厲害了,所以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想睜開雙眼看看——這是怎么一回事情?那些小書能夠非常簡單明了地回答他們:就是這么一回事——您吧,考慮考慮吧!
“許多例子可以說明,中識字的反而比識字的懂得多,特別是如果那些識字的肚子都吃得飽飽的!這一帶地方,我到處都去過,什么事情都——所以您不必?fù)?dān)心!干是可以干的,可是要有頭腦,要眼明手快,免得一下子就搞糟了。官府里也嗅得出來,好像鄉(xiāng)下人里面刮出了一陣?yán)滹L(fēng)——鄉(xiāng)下人都不大有笑臉,態(tài)度不親切——總之一句話,想離得官府遠(yuǎn)一點,越遠(yuǎn)越好!
“前些日子他們到施莫利亞柯伏去逼老百姓交糧——那是一個離這不遠(yuǎ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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