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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愿意白吃您的……”她脫口而出。
“如果您愿意,總會有工作可做的!”尼古拉寬慰地說。
對母親來說,所謂“工作”,已經和她的兒子、安德烈以及一班同志們所做工作的概念,不可分割地融在一起了。她朝尼古拉走近一步,望著他的眼睛,問道:
“真有工作可做?”
“替我照料那小小的、單身漢的家……”
“我的不是這個,不是家務!”她認真地輕聲說明。
她很難受了嘆了口氣,好像他不能理解她的心愿,便使她的感情受了傷害。尼古拉站起身來,那雙近視眼里帶著微笑,沉思地說:
“哦,有了!在跟巴威爾見面的時候,您能不能想法子問問他,那些需要報紙的農民的地名……”
“那我就知道!”她很高興地叫道?!拔铱梢哉业剿麄儯⑶艺漳脑挵咽虑檗k好。有誰會想到,我身上帶著禁書呢?工廠里也拿進去過——感謝上帝!”
她突然真的想要背起口袋,拿著拐杖,沿著大路,經過森林和村莊,到什么地方去。
“我親愛的,讓我做這件事吧,我求你了!”她說?!盀榱四銈儯沂裁吹胤蕉几胰?。我可以走遍各省,不論什么地方我都可以找到的!我可以當一個巡禮的女人,不分冬夏地四處,一直到死——我的命運又有什么不好呢?”
她仿佛看到自己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巡禮的女人了,站在農舍的窗下,靠著的名義,挨家挨戶地請求布施,于是,禁不住有點悲傷起來。
尼古拉小心地握住母親的手,用自己的溫熱的手把它撫摸了一下。然后看一看表,說:
“這事以后再談吧!”
“我親愛的!”她喊著。“孩子們是我們做母親的最寶貴的東西,是我們的心肝兒,他們已經獻出了他們的自由和生命,毫不利己地走向犧牲,——我當母親的,怎能什么事都不管不做呢?”
尼古拉的臉色變白了,他尊敬而又親切地望著母親,鄭重地說:
“要知道,我聽到這樣的話,今天是第一次……”
“我能說什么呢?”她悲傷地搖著頭說,隨即又無力地攤開了雙手。“要是我能夠說明當母親的心,那是……”
她被她內心的力量鼓舞著,那種力量漸漸增長著——她站起身來;憤怒的言語像一股洶涌的熱潮,使她的大腦興奮起來。
“許多人聽了都會哭的,……哪怕是歹人,是沒廉恥的人……”
尼古拉聽著也站起來,再一看表。
“她,就這樣決定——您搬到城里我那兒去,好嗎?”
她默許地點了點頭。
“什么時候搬?早點吧!”他問過之后,又溫和地加了一句:“可當真啊,不然我要替您擔心。”
母親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他和她有什么關系?他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地微笑著,站在她前面,——駝背,近視,穿著普通的黑衣服,他身上的一切都顯得和他酚有些不大相稱……
“您還有錢嗎?”他垂下眼瞼問。
“沒有了!”
他迅速地從口袋里摸出了錢包,打開來遞到她面前。
“請,請拿……”筆趣閣
母親不由主地笑了一笑,搖著頭說:
“一切都是新式的!連錢也不算什么了。人們為了錢失掉了自己的靈魂,可是您把錢看得很淡。您有一好像是專門為了布施似的……”
尼古拉輕輕地起來。
“錢啊就是一種非常叫人不舒服、叫人討厭的東西!不論是給或者是拿,總是叫人很不舒服……”
他抓住母親的緊緊地握了一下,又要求了遍:
“早一點搬吧!”
他說完之后,就像平常那樣悄悄地走了出去。
母親送他出門,心里想道:
“這樣的好人,可是不知道愛惜……”
她不能理解,——這是使她覺得不快呢,還是只叫她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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