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太平天國的駐營條例，軍中的圣庫屬于后勤要緊的單位，一般都離中軍大帳不會太遠，盡管距離不遠，趙博鈞卻一次都沒有去過，一來是因為錢柜辦事仔細，每個月送上來的帳目都很清楚，各營上下領料支餉也從來沒有過不滿，二來也確實是因為太忙了，五個月來除了偶爾在一個地方停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在行軍打仗，確實沒空去看看錢柜到底把圣庫打理的如何了。自從屏南整編后，圣庫的職能已經被細化了，想來這些日子錢柜也該輕松一些了。
    離著錢柜的駐營沒有多遠，便看見有不少圣兵開始將一箱箱的紅紛炸藥和槍子裝上驢車，估計都是在為今天的受降做第二手準備。
    “大人，你看，錢善人在干什么吶……”丁風忽然笑了起來。
    趙博鈞順著丁風手指方向看去，只見錢柜正挑著兩桶水，搖搖晃晃的朝這邊走來，那肥胖的身軀被水桶壓的左右搖擺，好像在金步搖一般的滑稽，很明顯這兩桶水對于他來說有些沉重了。
    身為典圣庫，原是用不著錢柜親自挑水的，更何況錢柜平日除了對吃喝金銀有興趣外，也從來沒見過他這么勤快過，當真是有些稀奇。
    “他在減肥？走，看看去。”趙博鈞笑著揮了揮馬鞭，當先小跑了過去。
    錢柜根本沒想到趙博鈞會出現在他的營地，猛然看見趙大人帶著幾十個牌刀手策馬馳來，頓時嚇了一跳，趕緊把水桶交給身旁一個瘦小的圣兵，老老實實的垂首站在一旁。
    “我說錢柜，這么一大早的你在干嘛？”趙博鈞笑著翻身下馬，走到錢柜身邊看著他那滿腦的汗水，忍不住大笑起來，“你是不是想瘦掉幾斤肉啊。”
    “咳，卑職，卑職……”錢柜喘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結結巴巴的道，“大人昨兒交待的事情，卑職都辦好了，找了兩個入營前是茶工的弟兄，卑職這便帶大人去瞧瞧。”說著轉身便想走。
    錢柜的表情讓趙博鈞非常奇怪，疑惑著正想邁步走開，忽然發現錢柜身后的那個瘦小圣兵怎么看起來覺得眼熟，只是錢柜有意用身子避擋，看得并不真切，于是停住腳步咳了一聲：“錢柜，你身后那位弟兄是看起來眼熟啊。”
    錢柜聞言，立刻臉一紅，連連擺手道：“都是軍中弟兄，大人面熟也不奇怪。”
    他身后那個瘦小的圣兵卻仍是昂著脖子，似乎根本沒把趙博鈞放在眼里。
    “放肆！”汪萬菁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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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博鈞又仔細的看了幾眼，忽然想了起來，眼前這瘦小的圣兵不是別人，正是在浦城行刺自己的雪雁！
    此刻她身穿太平軍紅袍號衣，胸前的補子上濃墨印著“后一軍典圣庫圣兵”幾個字樣，頭上裹著紅巾，長毛及肩，與普通的圣兵并沒有什么兩樣，只是眉清目秀，神色間透著無比的固執，又多了幾分女兒家的風礀，比那日在浦城里身穿男裝，被幾個牌刀手劈頭蓋臉一頓老拳揍過后的模樣著實俊俏了不是一點點。
    “她怎么會在這里？”這一下變故著實讓趙博鈞意外，當初明明是下令放她走的，如今不但沒走，居然還穿上了太平軍圣兵的號衣混入了圣庫，自己的身邊居然就有一個刺客待著，這問題還小么？
    “撲通”一聲，錢柜跪倒在趙博鈞腳邊，“大人，她……她是實關在這里的。”
    “關在這里？”趙博鈞更加吃驚了。
    “是，”錢柜挪動幾步，伸手要去掀雪雁的袍底，雪雁臉一紅，退開幾步，只聽幾聲脆響，她的腳下居然現出一根粗鏈子來。
    “大人，她是被關在咱們這里的。”錢柜指著那根鐵鏈垂頭喪氣道。
    “誰讓你把她關在這里的？我不是說放她走嗎？”趙博鈞越發的奇怪了，如果真是從浦城便一直被關在軍中的話，那雪雁不是跟著大軍南進已經有兩、三個月了？
    “這是田善人交待的。”錢柜無奈的答道，“田善人說此女行刺大人，居心叵測，大人宅心仁厚不忍殺了她，但放她走恐怕又要生出事端來，這才下令將她關押起來，一路上跟著輜重走，由卑職負責看管。”
    “那你們準備養她一輩子？”趙博鈞又好氣又好笑，自己軍中居然還有個女人，這錢柜平日里就色瞇瞇的，八成是嘗了鮮的，自然舍不得放走。
    “不，不，不……”錢柜何等聰明，一聽趙博鈞用了“養”這個字，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趕緊分辯道，“大人，卑職哪里有這個膽子，她畢竟是行刺大人的刺客，這事其實卑職也為難的緊，田善人的意思是……”忽然頓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雪雁。
    “說吧，你們做出這等事情來，還不好意思讓人聽么？”趙博鈞哼了一聲。
    “是，是，大人，田善人的意思是如果大人不再提這事，等風聲平息了，就把她……”說著又扭頭看了一眼雪雁，猶豫了一下道，“就把她殺了。”
    “殺了？笑話，我既然說放她走，怎么可能還提這事？這不是明擺著想殺掉她么？”趙博鈞怎么覺得錢柜這話著的完全沒有道理。
    “那是周書理說的，”錢柜擦了擦頭上的汗，“周書理說這女子是音德布的女兒，行刺的事情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必然傳開了，人人都會說她是為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