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路虎疾馳在通往樂昌的高速公路上。
    老院長這個時候病重……
    林驍從景泰小區出來，皺緊的眉頭就沒松開過，他現在比秦禾還想早點回到孤兒院。
    一路上，秦禾雖然沒再哭出來，卻是一言不發。
    林驍的手緊緊握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懷里，有時候，語言會顯得很蒼白。
    老院長一直照顧秦禾，如同她的母親一樣，如今她病重，再多的安慰話也是徒勞。
    從江城到樂昌，連向來喜歡嬉皮笑臉的李欣樂都保持著沉默。
    兩個小時后，銀色路虎停在孤兒院門前，林驍先下車，秦禾準備跟著他后面下去，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腿腳好像有千斤重一般，挪不動。
    這個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裝載了她前十八年全部回憶的地方，她竟然怕了。
    怕一進去，再也看不到那個疼愛她的老人。
    一滴眼淚順著通紅的眼角滴了下來，秦禾擱在腿上的手用力攥成拳頭，然后一只有力的手臂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稍稍抬眸，看見林驍正看著她:“下來吧。”
    他一用力，便將秦禾從車上拉下來。
    剛下來，看到小宛兒跟院里年紀大的幾個小孩站在門口。
    “秦禾姐姐！”
    小宛兒看到他們，直接奔了過來，以前她怕林驍，現在也顧不上怕了，抱著秦禾的手臂，哭著道:“秦禾姐姐，老院長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蔣姨讓我們在門口等你。”
    秦禾聽見“老院長”三個字，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朝后面的小屋跑去。
    小孩子都被攔在小屋外面，不讓進，現任院長洪珍站在門口，有些焦急地朝外面望上幾眼。
    年初的時候，秦禾答應幫她重建孤兒院，已經投了一些錢進來，現在才剛建成一半，誰知道老院長這個時候病重，老院長要是不在，秦禾還能聽她的話嗎？
    她的心情復雜得很，再一抬頭，遠遠看見秦禾從外面跑進來。
    “秦禾，你總算回來了！”洪珍說道:“你快點進去，老院長在等你。”
    她把秦禾往里面推。
    小屋里除了老院長就剩平日里照顧她的蔣姨，蔣姨見到她，疲憊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欣慰，對病床上已經意識不清的老人道:“院長，你看，秦禾回來了！”
    “老院長！”
    秦禾蹲在床前，緊緊抓著老人的手，泣不成聲。
    林驍在她身旁蹲下，他的手覆在秦禾的手上，看向病床上已經處于彌留之際的老人，眼眶也紅了，喚了聲:“老院長。”
    他們的聲音喚醒了老院長。
    她睜開已經渾濁的眼睛，看到床邊的秦禾，手指艱難地抬了抬，想握一握她的手，結果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
    “禾禾……”
    她叫秦禾的名字，就如同秦禾小時候，每一次聽見她叫自己那樣。
    秦禾用力地抓著她的手，勉強地扯了扯唇，想朝她笑一笑，卻發現是那么難，只有眼淚落個不停:“我在……”
    “好好的，你要好好的。”老院長留戀地看著她，這個從小被她養大的孩子，就跟她親生的女兒一樣，也是她最放不下的人。
    “嗯！”秦禾重重地點頭。
    “小林啊。”老院長抬起另一只手，林驍握住，他的手很有力量，老院長面露寬慰，望著他:“好好照顧我們禾禾，別辜負她。”
    “我會的，您放心。我跟您保證，這一生一世我都不會辜負她，會好好照顧她。”
    “噯！”老院長滿足地嘆一聲:“我放心了！”
    她費力地把秦禾的手跟林驍的手放在一起，慈愛的目光看著他們:“你們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老院長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沒等秦禾再說什么，她握著兩人的手忽然一松！
    “老院長！”
    秦禾悲痛地喊了一聲，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蔣姨聽見那悲痛的聲音，身子一震，頂著通紅的眼睛進來，拉起趴在床邊的秦禾:“禾禾，老院長走了，要不是掛念著你，她都等不到這個時候。”
    秦禾痛苦地捂住臉，眼淚順著指縫流了出來，她問:“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老院長怕你擔心，一直攔著，不讓我們給你打電話。”
    秦禾聽到這里，自責跟內疚一股腦地侵襲過來，她為什么明知道老院長身體不好，還總在外面，不能留下來多陪陪她？她為什么不知道常給老院長打打電話？
    如果她多陪陪她，多打電話，就不會到今天才知道……
    “秦禾。”
    林驍低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揩掉她臉上的淚水:“別讓老院長太擔心你。”
    秦禾哭著抬起臉，搖頭:“林驍，這個世上我再也沒有親人了！”
    從此，她真的是孤兒了！
    有老院長，她心里就有一個家，老院長在，她的家就在。
    如今，她再也無家可歸了！
    林驍忍了許久的眼淚，在聽到這句話之后，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
    滾燙的一滴淚砸在秦禾的手背上。
    “秦禾，你還有我，我是你的親人，你也是我的親人。”